迷雾之中，祭坛之上，李红霖身形慢了下来。
每走一步，仿佛重若千斤，脸上一片潮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却丝毫不敢停下。
突然，他脸色一白，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让一旁护法的乌牙大吃一惊，正要身形闪动，上前相扶。
“乌牙，不要过来，刚才我感应到灵兽褐龙忽然断绝神魂联系，应该已遭毒手，气息最后消失之处，就在离此地向西十里处，你且去看看，快去快回！”
李红霖作法到了关键之处，不敢停歇，只能嘴唇微动，传音出来。
“啊？”
乌牙闻言大惊，左右一看，果然没有看见褐龙这个小家伙了。
连忙将脖子上的七杀骷髅扯下，念动真言。
只见七个骷髅化为七道厉鬼，团团守护在祭坛周围，这才遁光一起，朝着远处飞射而去。
就在乌牙离开的一瞬间，一道无形的人影，从暗处爬出来，仿佛一只壁虎，手脚摊开，沿着石壁爬到祭坛的左侧，稳稳不动。
李红霖没有感到丝毫异常，依旧在祭坛之上，按照九星步伐，一步一步艰难踏出，等到第一圈九星步踏完之后，忽然大喝一声：
“阵起！”
随即喷出一口精气，没入祭坛四周一盏油灯之中。
忽然之间，油灯无风自燃，灯芯处晃动几下，一簇火苗摇曳不定。
李红霖的脸色白了一分，看来吐出这口精气伤到本源了。
不过他嘴角微微一翘，见到点燃的油灯，脸上反而露出兴奋之色。
毫不犹豫，他第二次迈步九宫，在祭坛上踏完九星之后，口中再次低喝：“引龙！”，口中再次喷出一口精气。
一连九圈，每一次艰难万分地点燃一盏油灯。
等到最后一盏油灯时，李红霖喷出一口鲜血，大喊一声：“九婴现！”
随即神情萎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只见最后一盏油灯幽然亮起，后方石壁上的奇怪生物图案，忽然有一道流光缓缓淌过。
随即牛身蛇尾，九头狰狞的怪物，居然活了过来，不过只有一只脑袋伸出石壁，发出哼哧哼哧的沉重呼吸。
乌牙早就回来了，没有找到褐龙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担心祭坛这边的情况，回来见李红霖作法正在紧要关头，也没有打扰他。
只是静静守护在一旁，如今看见九婴中一头复活，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祭坛四周的七头厉鬼，看见九婴现身的一刹那，吓得哇哇乱叫，神魂颤抖，急忙向主人呼救起来。
乌牙无奈之下，神通一收，将他们全部摄回，重新挂在脖子上。
贴在墙壁上的无形人影，正是王若，看见此幕，心中大骇。
念头急转，心中一动，神识开始联系山河社稷图中的古月文通前辈。
蔽灵纱隐匿之时，无法动用法力和神识，但王若此刻体内运转，外界是无法感受的。
。。。。。。
“师父，这一局你又输了，我可是胜你三子半，看来你想赢我，已经不可能了，哈哈哈！”
蓝天白云下，松树棋盘前，王若分念开怀大笑，眼里隐藏不住得意之色。
此刻的他，哪里还是一分神念那般弱不禁风，简直快要赶上本体的神魂强度了。
而且面容俊朗，丰神飘逸，在这洞天福地之中，过得无比快活。
“哼，臭小子，你的棋艺都是我教的，虽说现在有些长进，也不过是我让着你而已，你可不要太得意，免得我一怒之下，掀翻桌子，大家都没得玩！”
古月文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差点要拍桌子打板凳了。
也不知王若这家伙什么天赋，跟随自己学习之后，棋艺突飞猛进，如有神助。
三步一陷阱，五步一套路，妙手连环，棋乃天成，常常把自己这个昔日天下第一棋手，杀得大败而归。
“师父哪里肯摔坏这宝贝，一天不下十来盘，恐怕你老人家都睡不着觉吧！”
王若嘿嘿一笑，根本不理睬对方的威胁之语。
“好好好！你居然看穿了我，我的确是爱棋如命，但如果你老是让我输的话，哼，说不定我哪天调配一碗见血封喉的断肠毒药，给你喝下，免得烦心！”
古月文通还是有些不服气，又将自己天下无双的丹道之术拿出来，恨恨地看着对方。
“师父，您老人家的丹道之术，我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除非能够再有断肠思这种奇思妙想的配方，否则哪能骗得了我？”
王若同样不屑地看着对方。
二人只是习惯性的日常斗嘴，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是十分尊敬这位乾元前辈的。
本体无知无觉，自己却真正将对方当成了良师益友。
“你们两个好快活，我真是羡慕呀，不过我这里有些棘手的问题，又要来麻烦前辈了！”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正是王若本体求助来了。
“哼，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呀，尽给我找麻烦，我现在困了，想去睡一会，你们慢慢聊！”
古月文通正在气头上，转身就要朝旁边的一个茅屋走去。
“哎，师父，再来一局，我让你三子如何？”
王若忽然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眨巴眨巴眼睛，调皮地说道。
“此话当真？哈哈哈，好说好说，那我就回来，姑且一听！”
古月文通见徒弟有求于自己，眉开眼笑。
刚才自己就是有一个地方没有处理好，导致输掉一子，如今他让自己三子的话，便可以杀败对方，这可是好久都没有的痛快事情了。
王若微微一笑，这才朗声说道：“又遇见什么难事，尽管说来！”
“不知前辈可听说过一种牛身凤尾，背生双翅，长有九颗脑袋的怪物？”
空中的声音直接问道。
“相柳？”
“九婴？”
王若和古月文通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九婴？对了，刚才我听见对方说了一句九婴现，应该就是这种怪物了，不知此物厉不厉害？”
空中声音再次说道。
“嘿嘿，厉不厉害？它可是上古凶物啊。”
“此怪一出，人间屠戮，不说苍生蒙难，至少吞吃血食，摧毁城池，一方受灾在所难免。你且将具体的情况来听听！”
古月文通听见是询问这种凶兽，饶有兴趣地坐下来，仔细聆听。
“原来是这种大凶之兽，看来我平日里还得多跑跑藏经阁，多读一点书了！”
王若本体心中苦笑一声，便将刚才看见的情形说了一遍。
“果然就是九婴，徒弟，你跟了我这么久，你且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古月文通听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颇有深意地看了身边的王若一眼，有些考查对方学识的意味。
“相柳和九婴都是上古凶兽，同样是九头之身，不过相柳乃是人族头颅，九婴是蛇头而已。”
“你既然这般说，此物必定是九婴无疑了。它善喷水火，叫声如婴儿，生于凶水之中，危害人间。”
“只不过上古之时已经灭迹，如今你看见的露出一头，下方还有祭坛，莫非是有人想重新唤醒此凶兽不成？”
王若在这洞天之中，日日和古月文通学习，耳濡目染之下，学识也得到大幅提升，根本不是现在的本体所能企及了。
“不错，但是刚才说石壁上的图案只伸出一头，你可知什么原因？”
古月文通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又提出一个问题。
“弟子不知，请师父指教！”
王若这下可就懵了，只得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
古月文通一阵大笑，自己终于在徒弟面前扬眉吐气，很是高兴，摇头晃脑地得意说道：
“九婴只现一头，说明这处祭坛只是九个分祭坛之一，分别供奉血食之后，便能引动九婴分魂到来，幻化出远逊于本体实力的分身，只不过也不是你我能力能够阻挡的了！”
“九处祭坛、供奉血食、无法阻挡？看来鬼族果然在谋划一件大事，我一定要阻止对方，前辈，我先告辞了！”
空中声音似乎有些急切，戛然而断。
“你这本体可不得了，短短几十年，已经到了元婴境界，我真是为你有些担心啊！”
古月文通见对方退出去之后，脸色严肃下来，沉吟一下，缓缓说道。
“师父说话可真奇怪，我本体修为越高，你我便越安全，在这山河社稷图中逍遥快活，无忧无虑，这样不是很好么？”
王若分念呵呵一笑，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眼神深处还是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你天赋极高，聪明好学，什么都比我强，但唯有一点，我比你厉害，那便是阅历。”
“我已是风烛残年的一丝魂魄而已，有你为徒，足慰平生，而你这般年轻，难道就不想出去闯荡一番，施展你生平所学？”
古月文通嘴角一翘，说话颇有深意。
“师父看我果然如明镜一般，想我本体如今学识不如我，棋艺不如我，丹道之术更是不如我。”
“只可惜我困在这洞天之中，空有一身本领，还不是只能终老林泉，所以，何必想那么多呢，好好陪着师父，开心便好！”
王若长叹一口气，脸上也有无奈之色。
“如果我说，你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你会怎么想？”
古月文通忽然目光闪动，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