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乔闻言,眨巴眨巴明亮的鹿眼。
“可我总会有单独出去办事的时候啊,师姐总不能一直这么忧心吧?”
颜苓欢知道言知乔这话是事实,但那颗心就是放心不下。
“你啊…”
她有些无奈的捏捏言知乔的鼻尖,很快将人摁倒在床榻上。
未等言知乔反应过来,她便蹬下脚上的鞋子,跟着躺在她身边。
“昨夜为了等你回来,我就只眯了一会儿,现在,你陪我再睡会儿。”
颜苓欢用一种温和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接着胳膊一伸,将言知乔纤细的身躯搂抱住。
言知乔微顿,嘴角扬起的弧度差点没绷住。
很快颜苓欢闭上眼,搭在她身上的手却开始轻拍着她的背,就跟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这如长姐爱护小妹般过分温柔的举动,却让言知乔微垂下眼睫,明亮的鹿眼逐渐开始变得晦暗幽深。
如果将来颜苓欢认清了她的真面目,恐怕会很后悔没有珍惜可以杀死她的最好时机。
那她呢?
言知乔很清楚,自己在情感方面到底有多淡漠凉薄。
亲情,友情,爱情…
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她心中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
——她只在乎妈妈,无论在哪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妈妈重要。
只要是妈妈想要的,她可以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去实现。
亲情在她这里,一直远高于一切。
因为攻略任务,她跟五位师兄师姐逐渐加深接触,关系变的越发亲密。
即使知道他们喜欢的只是自己善良单纯的一面,但面对他们投来的善意与关怀,她心中还是会有触动。
——虽然如今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没法跟妈妈相比,可也远胜于普通人。
只要未来他们不会成为她的敌人,那她只要在这个世界一天,就会一直护他们周全。
至于爱情…
言知乔面无表情的闭上双眼。
这事从未出现在过她的计划里。
——不管有没有情丝。
…………
这个回笼觉,真正睡着的只有颜苓欢,言知乔一直在闭眸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后,房门被侍女敲响。
颜苓欢从梦中惊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言知乔。
见她也睁开了眼睛,她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起床吧,该忙碌了。”
言知乔点点头,等颜苓欢收回胳膊,才从床榻上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城主夫人的侍女。
一看到言知乔,她便恭恭敬敬的叫道。
“拜见乔娘娘,城主夫人想见您,请问您现在可有空?”
想到昨日跟城主夫人说的话,言知乔侧身看向正在梳理头发的颜苓欢。
“师姐,我先去见城主夫人。”
“好。”
顾及形象,颜苓欢没有提出跟言知乔一起去。
出了门,言知乔被侍女领着去到昨日去过的院落。
城主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言知乔来了,她先是屏退左右。
紧接着她眼眶一红,重重的跪倒在言知乔腿边。
“乔娘娘…我真的不能失去瑜儿,也不能失去夫君…”
言知乔见她的指尖抓住了自己的裙摆,立刻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见城主夫人泪眼婆娑,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无动于衷的垂眸凝视着她。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她冷淡的丢下这话,就准备转身离开。
不料城主夫人着急的伸手往前一抓,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她的裙摆不放手。
“乔娘娘,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哪怕是我的命也行,我求您了…”
“我给您磕头…”
城主夫人说着,万分激动的往下弯腰低头。
“砰砰砰——”
与其说是磕头,倒不如说她是用头在砸地。
如果换做是顾清衍他们,恐怕在她下跪那一刻就心生不忍了。
只可惜啊,站在这儿的是言知乔,铁石心肠的很。
就算城主夫人今日直接磕死在她面前,她都可以淡定无视。
“我这人一向说一不二,你今日就算是把自己磕到灵体消散,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沉重的闷响瞬间戛然而止。
城主夫人十分狼狈的趴在地上,放在两边的手缓缓攥紧成拳。
片刻之后,她好似终于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直起上身。
她仰头,红肿但空洞麻木的双眸看向言知乔,被泪水浸湿的睫毛轻颤了颤。
“夫君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肩负重担的一城之主,他不能有事,而我,虽是他的夫人,却也没资格拿他的生命去换瑜儿的生机。”
城主夫人的嗓音缓而沉,数度哽咽但都被她强忍了下去。
这个回答并未出乎言知乔的预料,但真正亲耳听到的这一刻,她的眸光瞬间变得暗沉。
她缓缓蹲下身去,直勾勾的看着城主夫人。
“所以女儿和丈夫,你决定放弃女儿?”
此言一出,城主夫人倏地闭紧双眸,像是无法面对这一残酷的决定。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又用力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
一息之后,颤抖的嗓音强行逼出一个字。
“是。”
理智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跟城主夫人一家的情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可是城主夫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言知乔的脑海里还是迅速浮起梦境中的一些画面。
那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改造了她的身体,之后又不顾她的感受强行提出灵魂去接受残酷的训练…
那股因灵魂被千万只怪物疯抢撕咬而产生的汹涌疼意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上来,重新席卷了言知乔的每一根神经。
她面上毫无变化,可垂在腿边的手却跟痉挛似的开始颤抖起来。
或许,她也是被放弃的存在。
——虽然她还未确定梦中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但被亲生母亲利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言知乔的眸光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阴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和压迫感。
饶是城主夫人此刻已经被心痛麻痹了神经,可对上她的视线后,还是不自觉感到背脊一僵,不断有阴寒之气从背后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