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归清了清嗓子,蹲坐在塔顶,俯视众人,似笑非笑:“本魔君在百家门闲来无恙,出来解闷,路过此地,想举办一场比赛解闷,扫兴的后果是她喽。”
程云归轻蔑地眼神划过华宛真,星鸣将华宛真轻轻地放在地上,画阵取剑。
人在无语时会笑一下,程云归看到星鸣画初学者入门的解封印的阵法时,压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扮猪吃老虎,还是星鸣在行啊!
程云归尽力忽略星鸣的行为:“胆小鬼交十万两银子可退出比赛……”
“休想得逞,全武林的天才高手聚在此地,你一个魔童怎敌众人?”
“士可杀不可辱,就算失去性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大家都是正门正派派来的天才弟子,谁都不服谁。
“那就是说,没有人退出比赛?”程云归有些失望,本来想着不费劲儿挣银子,结果没人敢退。
华宛真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声带被封印,甚至整个身子都无法动弹,眼前的和尚双手合十,眼下一片阴影,看不见五官,阴影下的嘴唇微微上扬:“施主勿动,免得伤到元神。”
华宛真咬牙切齿,却无法动弹,才得知自己上当了。
“大家一起上,打败魔童,为武林报仇雪恨,为被屠城的百姓们报仇。”
不知谁先开的头,众人奋发图强,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拿出武器,向程云归进攻。
程云归一动不动,想到自己刚出关的日子,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却不停地被追杀,不停地被打击,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少年们就像曾经的自己,以为自己都是那与众不同的人才,画本中的主角。
现实的残酷,他们未曾尝过。
“先赢过我们。”
三位少年上前,合力挡住众人的招式,白发少年双眼变得蔚蓝,手臂长出利刃,他身旁的少年与他一样,左边的少女看了眼身旁的两位,暗道吃亏。
“可恶,我不该这么激动。”
麦和祥实力不如北杰和雷霆,方才挡住众人的招式,让她费了大劲儿,此刻站着都有些难了。
一股温热感从鼻腔流窜,麦和祥赶紧转过身用袖子擦鼻子,本来苍白的脸发红,觉得丢脸极了,然而对上了正回头的和尚。
尴尬极了。
“破和尚,看什么?”麦和祥倒吸一口,双手擦干净鼻血,给自己壮胆双手叉腰。
“我看姑娘上火了,”星鸣从破烂的衣袖里拿出一壶酒递给她:“这个可以降火。”
麦和祥:……
“最讨厌和尚了,”北杰转身打掉了星鸣手中的酒壶:“谁知道里面的是毒还是尿。”
星鸣:……
“阿弥陀佛,”星鸣单手作揖:“慈悲为怀。”
打掉酒壶的北杰忽然有了种愧疚感,却很快被打散:“你不对师傅出手,我也不打你。”
北杰转身看向众弟子,正门弟子看北杰和雷霆众怒。
“妖怪!”
“百家门竟敢收鲛人为徒。”
“降妖除魔,是我等每个弟子的义务,大家一起上,灭了这些妖怪。”
“稍安勿躁,”一道轻盈的声音传来,青云剑仙李淮叶和众长老们赶来。
看到地上受了重伤的华宛真,轻轻蹙眉,再看向塔顶上的程云归,双手握拳行礼。
“百家门门主这是何意呢?”
“你们这次的英雄宴太老套了,什么是英雄?当然是拯救了人类才算英雄,这里就我一个坏人嘛,给他们机会当英雄喽。”
程云归站起来:“我习得易容术,也擅长隐藏实力,所以玩个捉迷藏呗!”
“范围就这个青云剑山吧,三日内找到我,还有我两个伙伴,就当你们赢,当然了我那三徒弟不算在范围内,就交给你们当人质吧。”
说完,一片烟雾,烟雾散时,塔顶上已没了人影,众人有些懵,李淮叶扶额:“要是找不到会怎么样?”
“当然是杀你们了,”麦和祥得意地邪笑,她相信师傅们,就算被找到,或者找不到,赢家永远是他们。
然而,各家门派弟子早就乱了阵脚,每个门派派来参赛的人不多,一个或两个,大家都互不认识,也不了解,谁都怀疑,各自划界限防卫。
各家掌门和长老看弟子互不相信,他们也心生疑虑,但没有表现出来,要是他们也乱了阵脚,那整个青云剑山就乱了。
“我不是魔童,我的剑上山之前……之前……”唐小强一手拿着镶玉的冰蓝剑鞘,一手拿着一把普通的剑,摆防卫姿势,难以启齿地道:“押给山下酒馆了。”
“那你方才去哪儿了,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才来?”
一位穿着庆余楼制服的男子质问:“你是唐门三子,你及笄之年唐长老赠送与你自己的宝剑含光,而你拿不出含光剑,也不会唐门独有的武功彩翼轻功。”
唐小强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江湖传唐门衰落,终于出了一名天才少年,轻功一绝,独得长老们的喜爱,赠他含光剑,望他振兴唐门。
“我……”唐小强无言以对,咬着牙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我方才上茅房去了,回来的路上迷路了才来迟,凭什么说我是魔童,我是唐门弟子唐小强,你又是谁?”
唐小强才来,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众人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以为自己不小心弄湿了衣服,低头确认自己衣冠,暗器袭来,他茫然躲过,庆余楼弟子逼他冲来,唐小强一时着急拔剑相对,就被他说自己是魔童。
江湖传的天才弟子,轻功高手,实则都是假的,为了不被众门派落下,长老们想出了天才少年的方法,给他造势,这次参赛计划是遇到高手装拉肚子发烧弃权,谁知道还没开始就被人怀疑是魔童。
“你是唐小强的话,展示一下彩翼轻功,好让大家相信你,”庆余楼弟子顾衡玉上前:“就算你不是云归,有可能是鬼仙变的,他的鬼仙术可迷惑人的视觉,变成任何人的模样。”
李淮叶目光扫过华宛真身边的和尚,手一挥,星鸣披着的兜帽吹下,显出了那和尚的真容。
只见那人身形高挑修长,经过时间的洗礼成了破布的麻衣下,竟是如此年轻俊朗,朱砂痣点缀在眉心处,鲜艳夺目得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给这张原本就极为出众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而独特的魅力。
原本没有见到他真容之前,众人以为他只是武功不错,下山历练的小和尚。
然而他的容貌让人无法忽略,漂亮到雌雄莫辨,狭长的凤眼带着妖气,眼角微微的挑起,妖娆媚惑。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渊,敛尽星辰浩瀚。眨眼间,闪烁着妩媚危险的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诱惑苍生。
李淮叶情不自禁手搭上了剑柄,众人注意力也被这位和尚吸引。
“和尚?”
“妖孽呀……不会是鬼仙吧?”
“不会是魔童的伙伴吧?”
华宛真见到他的真容也一惊,他的行为和容貌极违和,没有脱下兜帽之前,他说自己是好人,华宛真会保持怀疑态度,然而现在,她百分百不信他是好人。
“李剑仙这是何意?”小和尚回头,长眸落在李淮叶身上,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诡计感。
“你封印天下门大弟子华宛真又是何意?”李淮叶的手依旧在剑柄上,周围其他长老和掌门也处于防备状态。
小和尚眼眸扫过众人,伸出双手捡了地上的长衣,重新戴上兜帽,缓缓开口:“华施主身受重伤,封印伤口耗费精力,不如封印全身来得容易。”
一旁拼着最后一口气站着的麦和祥惊呆了,要说她见过世上最好看的人是她的师傅们,那现在这个和尚能排前二了。
一股热流再次袭来,麦和祥脸刷得彤红,赶紧捂住鼻子,北杰不忍她不争气地模样,拿出手帕递给她。
“谢谢!”
前脚送完手帕,后脚看到自家好兄弟雷霆张着大嘴巴,口水都流到地上去了。
“没出息的家伙,”北杰一个肘击,雷霆握着腹部吃痛,才连忙擦口水。
唐小强无心看前面发生了什么,看那余庆楼的弟子不再对自己咄咄逼人,他想悄无声息地逃离,慢慢地往后退,慢慢地移脚。
才埋了两步,撞上了人,吓得回头道歉:“抱歉。”
只见黄衣少女,清冷的眸子盯着自己,嘴唇一张一合,发出令他发冷汗的问句。
“你是云归吗?”
“啊……我不是,我不是,”唐小强双手摇摆否认。
闻见,顾衡玉再次把目光对准唐小强,看到与他一块的黄衣少女,双眼发光:“血衣……”
话还未说完,顾衡玉被人绊了个脚,倒在了地上,他作为余庆楼弟子,连有人接近都没发现,震惊之余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司空剑官,他一记眼神,让顾衡玉全身发冷,咽了咽口水,骂人的话咽了进去,再看向黄衣少女的方向。
“抱歉,我找这位兄弟有事,不小心绊倒你了,”司空剑官轻飘飘带过一句。
李淮叶早就注意到这边,眼下先放下小和尚的事情,先解决那边。
“稍安勿躁,青云剑山的英雄宴照常进行,找那几个魔头的事情,各家弟子无需操心,事出在青云剑山,三日之内,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位余庆楼的弟子,看来你对各家参赛的弟子甚是了解,不如与我和武林联盟的掌门一起,商量些事。”
李淮叶抛出橄榄枝,小小余庆楼弟子怎敢不接,当即理短,语气坚定道:“李剑山,你曾见过血……”
“哎?你是顾大哥儿子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青云剑山宗主瞬身出现在顾衡玉身旁,勾肩搭背,老脸笑成公公样,仔细看,能看到堂堂一宗主的眉尾在不自然地跳动,眼尾飘过那黄衣少女,又慌张地抓紧了顾衡玉的肩膀,半带强硬地把人转过来。
“我顾大哥身子可好?走,我们去聊聊。”
顾衡玉想说点什么,又怀疑上青云剑山宗主的身份,此刻他看谁都不对劲,都像那几个魔头。
然而他失声了,声带根本张不开,身子无法反抗,就这样被宗主带到了青云剑山议事厅。
李淮叶让各家弟子冷静,先稳住他们的身心,安排好一切,比赛规则上加了一条规定:
《不许杀死对方。》
往年英雄宴没有这条规定,但众人自觉地不会下死手,意外死亡会有两三个人,然而现在特意加上这条规则,众人不免怀疑谁是魔头。
议事厅。
全武林掌门聚在此地,顾衡玉一进议事厅,见到自家楼主,嘤嘤地跑过去,青云剑山宗主叹了口气,点他的穴位,让他恢复。
顾衡玉声音恢复,想揭发此人,然而见到自家楼主身旁的凤凰城城主龙心逸时,不知怎么说出来。
百家门在凤凰城,凤凰城主和魔童云归关系甚好,曾经云归爆料说起青云剑山宗主和凤凰城城主关系匪浅。
顾衡玉想到这里,心里布满恐惧,还有什么?民间传闻,魔童云归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还有的说云归是当今圣上和明月将军年少时期生下来的……
顾衡玉头一次后悔自己知道的八卦太多,云归背景这么强,难说这些人不是她的人。
“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余庆楼楼主玄烨摘下面具,看向青云剑山宗主柳随风。
“看好你家徒弟吧,眼看着要指认那血衣寒剑宁千暮,我给吊回来了,”柳随风头疼欲裂。
“宁千暮?”天下门门主录阚英姗姗而来,不知具体的情况,一提到他们那些人,她就生气,至今没有逃脱三角恋风波,要不是说出大事儿了,她绝无可能再踏入青云剑山。
“最狂妄的就是她了,想当初她是齐国郡主,却与云归联手毁灭了齐国,这人没有感情可言,就她没有任何伪装,堂堂正正地来青云山。”
听到此番话,顾衡玉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