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陈丛料想那般大差不差。
董卓东征,不为据土,只求速战慑服宵小之辈。
西凉大军借道颍川抵进汝南之后,过城不拔,逢守不攻,只取葛陵小城保证粮道通畅。
仅仅月余时间,一路由南顿、固始转至汝阴,只肖再过慎县渡颍、淮二水,便能抵进九江...寿春!
汝南太守张勋畏其威势不敢接战,只敢提领大军远坠其后。
自汝阳、平舆、项县、新阳同转至汝阴...
临时太守府内。
“太守大人,不能继续放任凉军横行了,一旦令董卓大军横贯汝南直逼寿春,则陛下危矣。”
张勋听得额上生津,心乱如麻。
先前他畏惧西凉铁骑凶猛,不敢出兵阻截吕布、张济大军,从而放过万余精骑抵进寿春,已是重罪。
此时再若毫不抵抗,放过西凉大军开赴寿春,袁术岂能放过他?
问题是...
汝阴城外驻扎凉军近二十万众!凭他手中不到八万兵马,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去捋魔王虎须啊!
“太守大人?”
呃...
张勋回过神来,拭去满额虚汗不敢去看黄猗。
面朝舆图,若无其事道:“黄将军以为,若放西凉大军过境后,使兵马劫其粮道、断其归路,可使董卓大败否?”
怯战不出乃是人之常情,劫击粮道则是交给袁术脱罪的答卷。
面对兵强马壮的凉军,张勋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黄猗一听就急了。
“断无可能!”
“这是为何?”
“且不说董贼使大将董越引一万精骑看护粮道,亦有李蒙、王方携大军拱卫,凭汝南少马断难击破。便是当真可破,太守试想凉军何来?”
张勋略作思索,道:“东出函谷关,借道司隶、颍川而入汝南。”
“敢问太守,二地归谁?”
“曹操?!”
黄猗不提张勋还没多想,等回过味来,心中惊惧更甚。
如果董卓跟曹操暗通款曲...
他要迎击之敌何止西凉二十万大军?
张勋越想越怕,慢慢思想就变了方向。
如果董卓、曹操当真暗通款曲...
袁术八成是死定了,那么他也就不需要面对寿春方面带来的压力了,只要他识趣...
不过难保寿春城高粮厚,凉军跨境作战难以轻取...
“黄猗!”
“末将在!”
“令你提领大军四万截断凉军进路,本将亦出汝阴与尔遥相呼应,若不可敌,折去慎城拒守。”
“喏!”
......
......
苍茫战鼓擂动不休,伴随震天喊杀之声。
两员小将分左右两路而出。
前者引飞骑五百,手持长刀奋命杀敌。
锋利的钩镰刀犹如收割麦芒的镰刀,将每一个近前之敌开膛破肚。
更有甚者,连皮带骨削成两截。
战至酣处,小将亦有心分二用之能,斩敌之时还能分出心神指挥身后骑兵结阵纵马。
后者一将则引两千虎贲徒步击敌。
那人手持一柄九尺大斧,亦是舞得虎虎生风。
舍弃了战马之利行进虽慢,但也免了分心控缰的烦恼,稳步向前时,能定下心神将战局看得仔细分明。
每每冲杀皆能突至敌阵侧翼薄弱处。
两相攻伐之下,敌左右难以兼顾,又无善战之将可力敌两员骁将。
且战且退,直至战线无限被拉长,将令难以兼顾全军,全军皆溃。
“岳父且看,黄猗立足不稳则颍水难渡,我军只需肖沿着汝阴、颍水向东驱赶贼军至两河颍、淮二水交汇处,恰好埋葬这支汝南四万孤军。”
巨大的战车上,董卓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身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虎皮毯。
只观战局片刻,已是哈欠连连,凶狠眸光中却泛着异样神采。
洛阳的纸醉金迷、长安的舒适安逸,早已磨平了董魔王那颗好勇斗狠的心。
他不喜战是事实。
平时鸟悄猫着,对天下时局变幻往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他而言,守着关中一亩三分地,若是无人主动招惹,他才懒得主动往外探爪子。
但这人啊,怕就怕有了盼头。
一旦有了盼头,便是以往不喜之事只要于未来有益,做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文优,你看那张文远如何?”
李儒由衷赞叹道:“单论武艺可称猛将,辅以统军之能,即上好的大将胚子。稍加打磨,便是天底下有数的强将。”
张辽受令节制后军两万步卒,其实麾下并无骑兵。
所引五百飞骑,皆为沿途收敛汝南劣马,以统属步卒中善骑者临时成营加以训练。
前后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支骑卒便已初具规模。
虽与善战之骑相去甚远,胜在如指臂使,令行禁止。
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还要在寻常骑营之上。
另外一将同样不俗,武艺、统军皆为上佳,董卓之所以不问,因为那是客将徐晃...
人家迟早是要回晋阳的。
用之无望时,董卓便当眼瞎看不到似的。所展现出来的嘴脸,倒与其孙婿有着三分相似。
“你说,咱家调任张辽为骁骑校尉,掌一营西凉铁骑,其人可会应征?”
骁骑校尉为董卓独设官职,位在西园八校之上,非亲近之将不可就任。
最初以此官职拉拢曹操,后由华雄继任。
时至今日,华雄已为横野中郎将,自是空缺出来无人填补。
而董卓想用张辽,自是拉拢为主。
“岳父何此一问?您若有心提拔,为其下者,感恩戴德尚不及,岂会拒之?”
与以往不同。
随着董卓逐渐放开对于并州一系的防备,吕布能将飞熊悍骑,任用张辽执掌西凉铁骑自无不可。
“文优岂不知咱家先前多加防备并州将乎?今稍缓和,贸然调任恐生误会,反倒不美。”
李儒突然怔住,愣愣地望着战车上的董卓。
见惯了蛮横霸道的董魔王,难免也会怀念曾经那个知人敬士、能听人言的雄主啊。
可当董卓真如昔日一般,李儒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旋即摇头笑了,一字一顿道:“知恩者重,轻义者诛。”
“哦?”
董卓看向李儒,跟着笑了。
好一个‘知恩者重,轻义者诛’。
和稀泥的李儒相处得久了,董卓对于突然狠辣的女婿同样有些无所适从。
但他亦知李儒为人,越是尽心谋划,言短而毒直指要害处。
一如当日弑君鸩后般。
张辽或许可以用,或许可以不用,但归根结底,保证船上之人一条心留下一个稳定的未来,才是重中之重。
“便依文优所言,此役过后,调任张辽为骁骑校尉,掌一营五千西凉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