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中愣了几秒,郑卫民的话让他回过来神了,眼前的年轻人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
他带来的感谢信并不单纯的是感谢作用,也是同平谷做了一个了结。
平谷可以用这封感谢信撇清关系,但同样也会承担巨大的压力。
郑卫民又开始倒酒了:“钟局长,我再敬您一杯!”
“来来来!”钟启重重地和郑卫民碰了一下,他看到了范建中脸上的表情不对,可能在酒桌上不好说?那等会儿再问问。
不出意外,郑卫民被喝倒了,平谷的几个人把他给扛回了招待所。
把房间的门小心关好,范建中带着他们到了招待所外面抽烟。
“人还没审,对吧?”
“没有。”
“能送到市里面么?”虽然感觉有点不可能,但范建中还是问了一嘴。
钟启苦笑摇头:“市里面没说要接收,总不好硬送。”
范建中的烟只抽了不到三分之一,他屈指把烟弹飞:“话说到这里了,不管是谁给你老钟打招呼,一定要留下证据,至少要签个字,否则不放人。记住了,这个字不能让平谷的人来签,谁签了这个字儿,后面出事了没人能保得住他。”
会开完了,郑卫民的坑也挖好了,就等着有人往里跳,平谷作为知情方,坑里不能有他们的人。
“那明天还送郑卫民去乡下么?”
“送,为什么不送?难道咱们不给他派车,他就去不了了?平谷要尽量配合郑书记的工作,要车给车,要人给人,要把学生带走,就再派大巴车把学生们给送回去。”范建中也想知道到底对方是个什么来头——他不会去审,但一定能知道。
今天晚上,市里面更加热闹,有人把平谷的消息给捅到了中央。
在处理意见没出来之前,很多人在奔走。
上午郑卫民出发去了平谷,北大的几个校领导则去通知了两个医学院的领导。
对外的口径已经被统一:“这个事情是北大的团委书记郑卫民全权负责,他们要等郑卫民的意见。”
下午元副校长故意晚回来了一会儿,回到家属院,他先抓了几个小孩,问了问。
“有人来我家没有?”
“有!好几个呢。”
“真乖!”元副校长转身就去了学校,办公室还有一堆事没做呢,比如冬天要用的蜂窝煤炉子还没清理,上回想喝个热水都费了老半天劲,他得去忙活一下。
路过团委的办公室,看到徐雯和徐鹏程姐弟俩还在里面写作业。
他很想说一下今天郑卫民不一定回来,让这姐弟俩放个假,但又怕被张春芳知道,后面再被数落可不是自找的?
“哎,认真写作业,你卫民哥去平谷了,让我看着你们的。”
徐鹏程更不高兴了,郑卫民管着他都够了,这还换了个老头,这个老头官还大,惹不起。
刚要低头,元副校长又敲了敲窗户:“回去把你爸叫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再让你爸通知一下咱们学校的几个领导,来开会。”
徐鹏程不情愿地放下笔,一路踢着小石子回家了。
元副校长呵呵一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很快,外面有了动静,学校的几个领导陆续到了,徐淑武也过来了。
“老元,你这兴师动众的……”
“能不兴师动众么?说情的人都找到我家里去了。老徐,你家里来人了没有?”
“来人了!这还能放过我?幸好鹏程说你找我开会,我遁了出来。”
两个人相视苦笑一下,找了个会议室;闲着也是闲着,一群人便讨论起应对的办法。
总体的意见是,不能轻易点这个头,先拖着,有什么话等郑卫民回来再说。
只一会儿的功夫,会议室外面便有人影晃动,徐淑武叹道:“这人啊……看来今天不拿个准话回去是不肯罢休的。”
“咱们再开一会儿,让他们多等等,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何副书记很是不满,闹事儿的时候你们不见,自己孩子要出事了,比谁都着急。
外面的几个人不停地探头探脑,何副书记看得心烦,他打开窗户,对外面喊道:“哎,这正开会呢,去别的地方转悠去!”
说罢,窗户一关,他把窗帘也给拉起来了。
外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话通常是他们对别人说的,没想到今儿也享受了一回同等待遇。
窗帘被拉上,里面的人看不到,但他们能猜到会议的议题,肯定是平谷那边的事儿。
“这样也好,学校的领导都在,等会儿找人也方便。”几个人自我安慰道,但心里异常急躁,时间不在他们这边,每过一分钟,他们都感觉事情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终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群校领导从里面出来了。
“哎,元校长,可算找着您了。”来的是熟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中年人,都是没见过的,元副校长猜测可能是有人来说情了。
“找我啥事儿啊?今年的录取工作还没开始,具体也不是我负责,想走后门可找错人了。”元副校长开始装糊涂。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郑卫民进校党委是元副校长提出来的,找他一定好使;他们还在找徐淑武,这可是郑卫民的老师,他说的话就算不合理,郑卫民也不会拒绝。
“老徐,赶紧去弄,别耽误时间啊!”元副校长一句话就把徐淑武给撵走了。
“哎!”徐淑武答应一声,眨眼不见;弄什么?什么也不弄,躲着他们才是正经。
“不是上学的事儿……”
“哦?那就开学后再说吧。”
“巩部长,您来说吧……”来人把身后的一个中年人给让了出来。
部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部长,也可能是哪个单位的二级部长,但级别不会低了。
这个巩部长上前就握住了元副校长的手,也不嫌那满手的炉灰。
“元校长,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元副校长一副惊讶的模样:“这是怎么话说的?咱们好像是第一次见吧?哪来的赔礼道歉?”
“我们家小子不懂事,受人挑唆,在平谷和贵校学生发生了冲突。”
元副校长怒道:“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多大的人了?什么都不懂?出了什么事儿我们都还不知道,想提前把事情了结了?我们学校的领导已经过去平谷了,赔礼道歉的事等等再说。”
我不知道状况,我不能答应你们的赔礼道歉。
他在装糊涂,过来的人也知道他在装糊涂,但没法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