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醉春楼后堂别院!
县尊方明德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抬头朝着院门方向张望。
“小兴子,教坊司那里还乱着吗?”
方兴道:“还乱着,老爷!”
方明德又道:“苏姑娘派去打探消息的赵家家仆,回来了没有?”
方兴道:“也没有,老爷!”
方明德扭头看了眼院子角落,苏晓蝶身边的璟仪公主,暗暗叹了口气道:“那个和赵元同去的胖子,可有一直贴身跟着?”
方兴道:“一直跟着,还有赵元少爷的家仆扈从们都在!”
方明德沉吟了下,又抬头看了眼老树枝叶间透射下来的刺目阳光,还是感觉有些不安。
他有些后悔听从璟仪公主静观其变的建议了,虽然嘴上没有说出口。
但他真的应该在赵元踏进教坊司的那一刻,就亲自带人跟过去。
为了从郝家手里拿回田产土地,赵元竟然胆大妄为跑去教坊司去赌?
要知道赌坊背后可不止是只有郝家,不管输赢都会惹来大麻烦。
甚至刚才已经得到了消息,赵元赌赢了,还赢了十余万两。
以郝家的阴险卑鄙,还有其背后势力,又岂会任由赵元离开?
只怕郝家不仅没有屈从给出田产土地,很可能双方冲突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父亲大人,以他近来的变化,相信做事会知轻重。而且这还是在城里,郝家总不敢伤害他吧?”一旁女扮男装的方彤,像是察觉到了方明德的担忧,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不过方明德却摇了摇头:“郝家背后势力复杂,甚至还有大人物撑腰,虽然我不担心那小子会吃亏,但他年轻气盛,万一落进别人的圈套招来大祸……!”
得知他要来醉春楼等待消息,方彤便要跟着一起过来。
若是在平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孩子家家来到这种地方的。
尤其赵元这次是当着郝有才的面,在离开县衙之后就直奔教坊司搞事,无形中等同于把他也拉下了水,这些事情方彤知道太多也没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之前赵元被人投告到县衙的事,也是被他一力压了下来。
但对于赵元,方彤却像是有些迷之自信,微微挑眉道:“能在知府大人面前不卑不亢的据理力争,我相信他是一个有主见和分寸的人。既然选了这样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
方明德瞥了眼方彤:“这人心之险恶,又岂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够看得透的?”
在方明德看来,赵元这样做已经不只是和郝家翻脸,还有赌坊背后的那些势力。
这次很可能拿不回想要的田产土地,还会因此而惹上大麻烦。
就算有璟仪公主的赏识,但在其不能亮明身份直接插手阻止的情况下,恐怕事情还会不断恶化,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甚至连带公主的自身安全也会受到影响。
要是在自己的地头儿让公主殿下有个什么闪失,他方明德有些不敢想了!
不过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速冲进院门,朝着众人抱了抱拳道:“见过县尊大人,苏姑娘,诸位公子……!”
这是赵家的家仆富贵,近来和大山往来天香楼送货,顺便负责苏晓蝶这里的消息传递。
方明德目光微微一凝。
这里明面上他的身份最大,他暗暗扫了眼璟仪公主,连忙问道:“怎样了?你家少爷没有拿回想要的田产土地吧?是不是连赌赢的钱也不被承认?郝家是不是翻脸动手伤了他?”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着富贵看了过去。
这一刻,富贵的脸色有些古怪,迟疑了下才道:“大,大人!不,都不是……!”
“我家少爷以理服人威压全场,不仅拿回了那五十亩田产土地,还当街压得郝有才怒砍郝三手臂,割了洪管家的舌头踩碎卵蛋,使得郝家近乎破产,郝有才当街吐血!”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在苏晓蝶指挥下,正压腿弓腰练习舞姿的那些半大少女,闻言也纷纷愕然抬头。
方明德同样呆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璟仪公主看了一眼,才回过神惊讶道:“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赵元一个人就让郝家屈服了?让赌坊背后的那些势力屈服了?
这,怎么可能啊!
在这永宁县城,就是他也不敢妄言能够拿捏住郝家,更遑论使其破产了。
“还有知府鲁大人,可曾有露面?”方明德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皱又道。
富贵脸色登时一肃,继续又道:“回大人,有露面。不过知府大人是在街上人群突然出现混乱时被我家少爷发现,巧合的有些不太正常。不过那一切都被少爷身边跟着的胖子高手及时发现,避免了一场凶险。否则那场混乱若是爆发,天知道要死多少人……!”
方明德不由打了个冷颤,一脸惊悚。
甚至不远处女扮男装的公主刘仪,闻言也玉面寒霜地走了过来。
竟然有人倾倒桐油烧酒?这是想要当街放火行凶吗?
要是真出了事,只怕方明德也要受到直接牵连,脑袋不保。
而且鲁海漕的出现会是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有些可怕了。
为了对付赵元,堂堂知府竟然也和黑恶势力沆瀣一气,简直是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后来如何?”璟仪公主寒声追问。
虽然有闻百里跟着赵元,但她还是低估了这里的混乱状况,根本无法想象赵元是如何在那样的混乱中应对危机的。
富贵认识刘仪,知道这是少爷酒水生意上的贵客。
见其询问连忙回道:“当时少爷身边那些人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但没想到少爷直接借鲁大人之手控制了场面,还来了一记回马枪,当众阴了鲁大人和郝家!”
“都发生了什么,你且细细道来!”璟仪公主神色肃然。
一旁的方明德苏晓蝶,甚至是方彤等人,同样听得心弦紧绷紧张不已。
接着富贵便将整个过程详细讲了一遍。
当听到赵元将赢来的部分钱财当众撒了出去,甚至将五万两赌债借据绑架在知府鲁海漕头上,要他为永宁的穷苦百姓做主讨回时,更是唏嘘震惊无比。
谁都明白那些赌债郝家不会认账,讨要难如登天。
更清楚赵元一旦拿了赌局上赢来的钱,绝对会被人以朝廷脸面而大做文章,毕竟赵家村正值安置流民的紧要关口。
但谁又能想到,赵元竟然出乎意料地反其道而行。
不仅化解了阴谋,还狠狠教训了郝家和心怀不轨的知府鲁海漕。
“这就是他说的,拿回那五十亩田产地权所谓的办法吗?”璟仪公主嘴角微掀。
万万没有想到,赵元竟能步步为营,真的拿回了田产土地。
整个过程非但没有吃亏,反而大获全胜,堪称惊心动魄,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方明德却是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既感欣慰又觉心有余悸,但他并没有接话。
因为他也清楚,不管是郝家还是知府鲁海漕,都不会放过赵元。
甚至不会放过他这个一县之尊,毕竟那当街杀人放火的意图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此刻的郝家府邸上下,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氛,压抑无比。
富丽堂皇的后院正厅,十几个丫鬟仆从正围着太师椅上的郝有才手忙脚乱地伺候着。
有擦汗扇风的,有搓揉捶背的,还有端茶倒水的……。
似乎还没有从赵元的逼迫中缓过神来,此刻郝有才因为愤怒而扭曲发白的脸颊,正时不时地猛然抽搐一下,上下牙更是不住打颤,咬得咯咯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