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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鸢做了一个梦。
梦里谢庭柯没有死,相反,救了他的白嘉述却死了。
白嘉述死于破败的躯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和筹谋,捞了谢庭柯一次,同时间接性的保护她。
谢时鸢睁开眼,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小狐狸是不会做梦的。
小狐狸是没有心的。
她喜欢白嘉述,不代表她深爱着白嘉述。
白嘉述为她筹谋这么多,她早已得到了他的爱,往后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可是,梦里男人全心全意的眼神,温柔得仿佛快融化人心的笑容,还是不禁让小狐狸微微感到触动。
什么是爱?
大抵在攻略的同时,她也在学会感受。
谢时鸢从床上爬起来。
没有窗户的房间,四周一片漆黑。
变态大魔王周宗政,最爱做的就是囚禁外加捆绑。
这和原剧情一样。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落到了周宗政的手上。
被他绑架了,被他囚禁了,唯独不像原剧情里,被迫和他发生关系。
谢时鸢推开房门,尝试着走了出去。
幽静的长廊上,今晚不见看守的保镖们,只有一盏盏亮起的烛火。
烛光照耀着少女恬静的脸庞,柔软的睫毛上洒落一片阴影,有股说不上来的异样。
今晚似乎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谢时鸢走了好长一段路,不见半个人影,驻守在别墅里的保镖们突然一瞬间都消失了。
静谧无声。
漆黑,幽然的大别墅,空空荡荡,脚步声发出回响。
谢时鸢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间地下室。
一眼望不见底的幽静通道,透着诡异的安谧。
谢时鸢眯着眼,看了过去,仿佛看见了跳跃的烛光,不过是一闪而过,犹如幻觉般。
此情此景,真像恐怖电影中的情节。
漆黑的地下室,幽静的长廊,晃动的烛火......
“周先生,你在里面吗?”谢时鸢试着唤了一声。
毫无声响。
不知通往地下室的长廊,究竟有多么幽深,那声音能不能隔着门扉准确传入地下室。
“周先生?”谢时鸢又唤了一声。
“......”依旧是毫无声响。
谢时鸢想了想,突然摸着黑便走了下去。
目测通往地下室的长廊,约莫一百米。
与其说地下室,不如是密室好了,不像外面华丽奢华的装潢,这里的墙面摸起来有些粗糙,扑面而来一股破败之感。
越往里面走,还能感觉到一股阴风,极强的阴冷之气,仿佛来到了一块墓地。
空气中,似乎又能闻到那一股扑鼻的血腥味。
太黑了,谢时鸢什么也看不见,不远处跳跃的烛光却愈发明显。
她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烛光透过一扇紧锁的门照了过来,她轻轻的摸了摸锁链,大概知道该怎么解锁。
等她轻手轻脚的解开锁,隔着一层门帘,便看到了一排排跳跃的烛光,烛光映照着一排牌位。
为什么感觉犹如来到了墓地?
因为这里供奉了太多牌位,这些牌位上的人怨气冲天,长期挤压着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那股凶煞之气浓郁至极。
周宗政便是常年浸染在这股氛围里,谢时鸢便总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暴虐和煞气。
谢时鸢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在周围看见周宗政,才小心翼翼的又靠近了过去。
牌位最中间的位置,供奉着一个非常年轻,尊贵的女人,五官长得和周宗政有几分相似,依次从女人的左边开始,都是和女人的五官长得相象之人,有男有女。
这些人看起来,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和女人长得像的男女,都是女人的家人、孩子。
两个孩子的姓氏,统一姓周。
其中,谢时鸢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周宗义。
无疑,这个尊贵非凡的女人,就是周宗政的母亲。
周宗政将亲生母亲和家人的牌位供奉在这,牌位下方放着蒲团,蒲团已经很老旧了,因为常年跪拜,泛着深深的印记。
很难想象,周宗政居然还会是一个下跪祈福的人。
就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当思念母亲,加深这些仇恨时,他便会在蒲团上长跪不起。
谢时鸢不由走近了些,将牌位上女人的照片看得更仔细。
“不太像呢。”
怪不得女人选择周宗仁进入谢家,伪装成谢庭柯。
因为这个冒牌“谢庭柯”长得最不像周家人,周家常年都在A国,没有人会因为那张脸联想到周家身上。
猜测没错的话,周宗仁的童年甚至都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以至于周家上下都会刻意遗忘周宗仁。
女人并不是临时起意,选择了周宗仁顶替谢庭柯,而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事,周宗仁便是唯一的选择。
谢时鸢又走近了几步,不但看得更仔细了,还看到牌位边上放着一本日记,随手翻开一看。
很是秀丽工整的字体,无非出自女人的手中。
日记磨损的很厉害,应该是时常翻看的缘故,上面记录了三兄弟的成长过程。
老大从小脾气暴虐,有勇有谋,极其护短,谁都不能欺负他的弟弟妹妹。
老二性格沉稳内敛,不爱讲多话,看着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老三思维跳脱,古灵精怪,妥妥的男版团宠。
在女人的计划里,老大是最适合继承周家的人,因为他兼具了歹毒卑劣和一丝兄弟道义,老二则是最适合成为替代品的人,因为他小时候经常生病,无非都是丈夫的情人们下得毒手。
女人便顺势而为之,让年幼的周宗仁时常生病,从而避免出现在众人面前。
至于傻乎乎的老三......他不过是一个加深仇恨的催化剂。
没有人会为家人们的惨死,无动于衷。
没有人会允许乐天派的亲弟弟,命丧黄泉。
女人为了让活着的两兄弟更狠心,她早就计划好倒台了后,带着老三一起赴死,从而坚定活着的人报仇的决心。
虽然素未谋面,却不得不佩服这个......其智如妖的女人。
谢时鸢接着翻看下去,日记本上记载了更多关于周宗仁童年的事迹。
和如今的谢庭柯很不一样。
周宗仁小时候老气横秋,一点都不像个小孩,沉稳内敛的气派,倒像个小大人。
身为兄长的周宗政看不惯他,别人不可以欺负他,但是周宗政可以。
周宗政会指使老三扮鬼吓他,会经常和周宗仁互殴一顿,打得鼻青脸肿都不撒手。
两人小时候,彼此不待见。
日记本里还有两人儿时,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的照片。
看着有些有趣呢,儿时的他们和成年后的模样,反差很大,周宗政的变化最大,虽然性子暴虐,七岁还在穿尿不湿,因为怕鬼会尿床。
“噗。”谢时鸢没忍住笑了。
就是这一声笑,周遭的气息忽然变了变。
谢时鸢回头,便见男人疾步而来,一把夺过日记本。
“谁准你来的?”
“待在房间里很闷,闲着无聊到处逛逛,机缘巧合走到这里。”谢时鸢耸了耸肩,古灵精怪的眨着眼。
“啧,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原来英明神武的周先生,七岁还在穿尿不湿,居然怕鬼么?那你杀了这么多人,担不担心他们变成鬼,大半夜跑来找你冤魂索命?”
十足的调侃。
那种糗事,被人发现了。
周宗政的脸色不要太难看,下意识的伸手掐住少女的脖子。
谢时鸢忙后退了一步,无辜而无害,“我是女孩子,你为什么老喜欢和女孩过不去,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我不是教过你了吗,温柔一点。”
周宗政:“......”
他就是喜欢掐脖子,看着她纤细白皙,犹如一截瓷白的瓷器般的颈项,恨不得一把拧碎。
长发飘飘,穿着小白裙,穿着黑白相间的小皮鞋,眨巴着一双分外妖冶勾人的大眼睛,烛光照耀在那双眼瞳中,跳跃着细碎的光。
她扬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周宗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见鬼的。
周宗政为什么要听一个小女孩的话?
“我跟你说话呢。”谢时鸢向前走了一步,拉住了男人的袖摆。
这个细节性的动作,周宗政眼中的冷光不禁微微一变。
谢时鸢好奇,“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你什么事。”
周宗政嫌恶。
最讨厌甜妹了。
没心没肺的甜妹,假兄长生死未卜,她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他是想杀了她的人,她为什么还继续保持这份甜美面对他!?
周宗政厌恶少女的笑脸,每当看到这种笑脸,就会催发心中的无尽暴虐,阴冷的盯视着她,眸光深处的光越来越阴沉。
谢时鸢扬起唇,又是甜甜的笑。
周宗政忙偏开了头,回避甜美,似乎就不会为这份甜美触动。
“你的伤好些了吗?”谢时鸢笑容不变,无论在什么时候看到她,都会看到她的嘴角向上翘着,甜甜美美,可可爱爱。
这种可爱,在光晕的照耀下,更显得别样的甜。
简直像一颗粉红色的草莓味糖果。
周宗政的目光变得诡异。
谢时鸢向前靠近,轻轻嗅了嗅,“旧伤未愈,又增添了新伤。”
她的鼻子倒是灵敏。
周宗政避开了她的靠近,向前走了几步,吹灭了一盏蜡烛。
室内的光,莫名黑了一瞬。
谢时鸢朝着他所站的方向靠近,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姿在地面上覆下一层浓郁的阴影,每当他靠近黑暗时,似乎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
谢时鸢移动了一盏蜡烛的位置,他的周围才多了点光明。
周宗政瞥她,她又是甜笑,“周先生。”
细声细气,语速又慢又轻。
谁都受不了这副模样的谢时鸢。
“你经常在这里祭拜令堂吗?这里安葬了你的至亲,你很在乎他们,但你只能把他们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因为复仇还没有完成。”
“让我想想,如今你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其实对于掌管周家,你不感兴趣,这个世界上的财富和资源才是你的目标。”
周宗政眉目森严,谢时鸢举着蜡烛,烛光照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锋利的眉眼,凉薄的唇,无一不彰显着男人的寡毒。
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当烛光向右偏开时,周宗政半张脸都覆盖在阴影里,纤长的羽睫低垂,高挺的鼻梁,就仿佛站在暗夜里的修罗。
烛光向左偏移时,他的半张脸暴露在光明里,气质反差极大,眼里闪耀着细碎的光,使得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机。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如同他的内心世界般,充满复杂。
远看是恶魔,近看亦是恶魔,偏偏恶魔的心中,又残存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感情,那抹感情牵制着他还具备情感。
真该庆幸发现了这个地方,否则还不知道周宗政对家人的感情,拼命隐藏的,便是在乎的。
“白嘉述已经答应你的要求,把你想要的都给你,你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等着那份研究成果上市成功,你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首富,为什么还要盯上我?别再说,你是因为谢庭柯的缘故,你讨厌谢庭柯,所以你要报复谢庭柯。”
“以前的我,或许会相信这个理由,但现在的我,无意看到了你隐藏的牌位,我觉得你不是要报复谢庭柯,你只是想.....感受谢庭柯从我身上经历的东西。”
“也许是一个吻,一个拥抱,又或者是......你早已把谢庭柯看做了另一个自己。”
“他是活在光明中的你,你是活在黑暗中的你,有了他,才有你的今天,换句话说,他的今天也离不开你的帮助,你们互相帮扶,所以,你并不愿意和他翻脸。”
“哪怕你恨不得弄死他,亦不想失去那个站在光明中的你.....所以,谢庭柯和我走得近,你也忍不住亲近我,我说得没错吧。”
矛盾复杂的周宗政。
她终于走近了他的内心,剖析了他的世界观。
压轴攻略目标,总是特别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