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不放心林绮带这么多钱票出来，让她把口袋里的钱和票都掏出来，只带个二三十块就行。
林绮穿着军大衣，单单是口袋就有好几个，她往外掏，林妈和林墨则帮她数，一个人数钱，一个人数票。
等她掏出所有钱和票，林妈和林墨也数好了，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林妈：“一共六百五十三块六毛八分。”
林墨：“票据是两百零五张，几乎囊括了市面上的所有类型的票据，其中还有一张自行车票。”
林妈：“咱们家的所有存款加起来不过四十来块。”
林墨：“办个年货，我们家的票据差不多花光了，只剩下零星的几张。绮绮，单单是这个自行车票就值一百多块钱。他往你口袋里放的时候，没和你说？你真的不知道？”
林绮摇头，“没说，他既然放了，应该也是给你们的。如果是给我，他会直接把自行车送到我面前。”
林妈和林墨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股无奈。
“你们还没到谈婚论嫁，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林妈严肃道。
“妈妈说得没错，你拿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要是不成，分开的时候会很麻烦。”林墨语重心长，“听哥哥的，把这些还给人家。”
“不还。”林绮拒绝，“我和他不会分开。再说了，他吃我的，喝我的，送一点东西给我，有什么关系。”
“吃你的？喝你的？”林墨震惊。
“对啊，我会种东西，他不会，吃的都是我菜。我会打猎，他不会，他吃的也都是我猎物。”林绮半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墨沉默了。
林妈也沉默了。
最后，林妈妥协，“你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吧，觉得差不多了，你们就去扯个证。我看你那个对象对你挺好的，你们有了证，一切都名正言顺，也能避免那些流言蜚语。”
这还没结婚呢，手表、自行车都送了，林妈对这个尚未谋面的未来女婿很是满意。
“再说吧。”林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并提醒林墨，“哥哥，再不走我们该迟到了。”
林爸进门时，看到妻子在桌前叹气，不由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不是你女儿，我看她就是没开窍，像根榆木疙瘩。”林妈想骂小女儿，可又舍不得。
她把刚才的事情向林爸复述了一遍，并把钱和票放到桌子上，“你自己看看，这么多钱和票，我们家全部家产加起来也不值这么多。”
房子是单位的，她没算进去。
林爸眼睛瞪得都直了，“这才半年，她就挣了这么多钱！”
想想他现在一个月工资四十二块，已经算是厂里收入比较高的，可是他女儿呢，大半年就攒下了这么多。且就她那大手大脚的样子，花的只怕也不少。
林妈点头，现在仍觉得不真实，她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回想过去十几年，他们家几乎都是借债过日子。突然有钱了，她竟有些不安心。
林爸看了钱，又看了票，“这些票的日期都很新，还是全国票据，应该是特地换的。绮绮的这位对象为了绮绮，花了很大心思啊。”
“是非常用心。单单是自行车票就很难搞，你看你们机械厂，福利算是好的吧，可自行车也才七八辆。”林妈叹了一口气，“我想着既然人不错，等绮绮下个月满十七岁，不如先定下来得了。”
“先定亲？”林爸蹙眉，“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就算人好，那也不能上赶着呀。”
“这不是没办法么。吃喝都一起了，不先把名份定下来，大队里恐怕要传出不好听的话了。绮绮那个不开窍的样子，难道你真打算让她二十五岁再结婚？”林妈问。
林爸沉吟了一会，“可是定亲这事，也该由男方父母提起，而不是我们。”
“让绮绮回去后就暗示他对象。我们趁这个好时候，先把定亲的礼给备好了，让绮绮带回去。”林妈道，“现在城里定亲是男方给女方家送糕点送肉送酒，男方给女方买布料，而女方则给男方回一套衣服。绮绮她对象糕点、茶叶和酒都送了，还送了绮绮手表和自行车票，这些不说定亲，结婚都够了。我现在就去买布，给等晚上绮绮回来，问他对象的尺寸，给她对象做衣服。”
“一套衣服是不是太少了？人家送了那么多给我们。”林爸道。
林妈想了想，“先做衣服，其他的，等绮绮晚上回来，我们再问她。看对方缺什么，要从舟城买，还是拿了钱票，去钥县再买。”
林绮突然打了个喷嚏。
“冷了？”穿着同款军大衣的林墨感觉身体热乎得很。
“不冷。”林绮道，“估计是谁在念叨我。”
“你对象呗。”林墨神色复杂，他作为大哥，本该敌视那个抢走妹妹的男人，可如今他对那个人实在讨厌不起来。
原因无他，那个人对他妹妹未免也太好了些。将妹妹交给那样的人，他是放心的。
林绮揉了揉鼻子，“先不谈我对象，你对象来了。”
今天李敏穿的是淡蓝色的棉袄和黑色的棉裤，梳着两个乌黑的辫子。棉袄和棉裤肥大，不过李敏身材纤细高挑，穿着棉袄和棉裤也不觉得臃肿。素雅的蓝色把她衬托得娴静而优雅，一张年轻的脸只抹了一点雪花膏，干净而漂亮。
真不愧是厂花！
林绮偷瞄向自己的大哥，发现他根本不敢去看人家李敏。
啧啧，大哥这是害羞了！
“林墨、绮绮上午好。”李敏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
“李姐姐上午好。”林绮也朝对方笑，并用力扯了扯自家大哥的衣袖，“大哥，今天的李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李敏的脸倏地红了，昨天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今天出门她特地打扮了一番。现在林墨就在她对面，她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她有些羞恼林绮，可又想知道答案。
林墨的妹妹这么漂亮，他还会觉得别人好看吗？
李敏不敢去看林墨，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林墨的回答，心一寸寸凉了下去。就在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安慰自己林墨还不喜欢她，她还要继续努力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嗯，很好看。”
李敏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林墨的嘴巴，刚才是他在说话吗？
可那个声音她那么熟悉，怎么会听错！
真的是他在说话，他夸她好看！
“看来你们不需要我这个电灯泡了，你们聊吧，我走啦。”林绮朝林墨和李敏挥挥手。
“你去哪里？”林墨不太放心。
“到处走走。放心吧，我有嘴巴，也会认字，不会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