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河水清凉,来河边洗澡的人已经少了许多,现在大家更多的是在家里烧水,用热水洗澡。
洗冷水澡一不小心就会着凉,看病贵,且因为一个发烧,一个感冒就死的人不是没有,若非是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不然没人愿意冒险洗冷水澡。
尤其是孩子们,这种天气是必须要洗热水的。
黑乎乎的烟灰不好清洗,林绮让那些水草帮自己冲刷衣服和身体,可依旧不能完全清洗干净。
“林绮——”
徐鹤霄在岸边朝林绮招手,“过来,我这里有香皂。”
从前他懒得和谭哥购买香皂这种东西,太打眼。可心里有了她之后,怕她会用到,他便买了。除了香皂,他还跟谭哥买了一套女孩子的衣服,从里到外,甚至连鞋子和袜子都有。买这些的时候,他没和林绮提,只想着等她需要用的时候,拿给她。如果她用不到,他就一直不说。
没想到,他前几天刚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徐鹤霄心里有种隐秘的期待。
林绮一步一步朝徐鹤霄走来,湿答答的衣服贴着她的身体,少女的曲线展露无疑。
其实,和男孩子差别不大。
前后都挺平的。
可徐鹤霄却莫名看得脸发烫,他移开视线,把香皂递给她,“用这个洗。”
林绮眼睛一亮,“我正好缺这个。”
林绮拿着香皂直接往自己头上、衣服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搓,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后,把香皂交还给徐鹤霄。
然后她继续搓洗,确认揉搓得差不多之后,她才又往水里去。
“河水凉,别洗太久。”徐鹤霄叮嘱她。
林绮嗯一声,很快就没了踪影。
约摸过了十分钟,林绮再次从水里起来,此时她又恢复了干净白皙,肌肤胜雪的模样。
“我带了衣服和鞋袜,你站到那块石头上,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徐鹤霄道,他不止准备了衣物,还准备了一块布,她可以在布里面换。
林绮一愣,讶异看着他,“准备得这么齐全?”
徐鹤霄脸更烫了,他把脸撇向一边,“天气冷了,不想你穿着湿衣服。”
这么直白的关心,正中林绮的心口,那里像是燃起了一株小火苗。
“那你帮我圈着布,我好换衣服。”林绮道,她甚至没嘱咐徐鹤霄不能看她,因为她清楚,徐鹤霄肯定不会看的。
少年的感情炙热,不含半点杂质,即使要做什么,肯定也会征询她的意见。
徐鹤霄的确没看,他把头转向一边,还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她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竭力保持着冷静,可脸和双耳却不受控制,又烫又热,差点熟透了。
林绮很快换好了衣服,当她坐到一旁穿鞋袜的时候,徐鹤霄动作迅速捡起她湿透的衣服和鞋袜,拿着香皂和那块布,朝水边的石头跑去。
“我帮你洗衣服,你等一会,很快就好。”徐鹤霄头也不抬道。
林绮穿袜子的手一滞,心里难得升起了几分不好意思。
未婚的男女,这么帮对方洗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可前面已经洗过一次了,再洗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林绮没阻止徐鹤霄,穿好鞋袜之后,她就坐在石头上等他。徐鹤霄的动作很快,把衣服鞋袜洗干净后,用布将它们包好,并打了一个结。
“走吧。”徐鹤霄道,并没有把湿衣服给林绮的意思。
林绮也没问,默默走在前面。
两人回到牛棚时,徐老头已经把桌子摆好,饭菜也摆好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煤油灯有灯罩,不怕夜晚的风,可三个吃饭的人却有点冷。
“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变大了。看来下次再吃饭,只能在牛棚里咯。”徐老头叹道。
“等我房子建好,去我的房子里吃。”林绮道。
徐老头笑了,“你不嫌弃,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绮捧起碗,“不嫌弃。您和阿鹤可以天天来。”
徐老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看来他孙子娶老婆有希望啊。
徐老头越看林绮,越是觉得满意,他将一大盆肉移到林绮面前,“吃吧,这是食堂那边送来的。说是大队长让送的。”
“我夹得到,不用移。”林绮又把那盆满满的肉推到桌子的正中间。
徐老头笑眯眯夹了一块肉,“食堂大厨的厨艺好,弄得比我好吃。”
林绮自己也尝了一筷,给出了肯定,“是好吃。”
徐鹤霄木着脸,昨天他给她煮时,她可没说好吃,看来自己的厨艺还不行。
徐鹤霄细细品尝着那一盆肉,意图从肉的味道上尝出里面加了什么,下次他煮的时候,也放一些下去。
“吃点菜,别净吃肉。再说了,肉也不止这一盘,你专挑这一盘吃,是嫌弃你爷爷煮的不好吃吗?”徐老头板起脸。
“当然不是。”徐鹤霄否认得飞快,“我就是好奇他们怎么做的,下次我好做给绮绮吃。”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徐鹤霄的脸又红了起来。
林绮也有几分不自在,眼神飘忽。
徐老头佯装难过,“呵,张口闭口绮绮,就没想过我这个爷爷?学会了不煮给我吃?”
徐鹤霄沉默,他真的没想到爷爷。
徐老头这下是真的伤心了,“唉,有了媳妇忘了爷啊——”
又过了两天,林绮的房子完工了。
不止是房子建好了,围墙的缝隙也用石头和黄泥封好了。
“本来封顶是要选个好日子的,现在不兴这个,我们就不搞了。”大队长道,他站在门外,透过窗口往里面看,“屋顶这个米白色的油布选得好,用这个颜色,屋内亮堂不少。”
米白色的油布是徐鹤霄和谭哥买的,知道有油布时,队员们又是一番羡慕。
房子原本只打算建两间,无奈来帮忙做工的人太多,泥砖等之类的东西全都做多了,最后建成了五间,正中间是大厅,两边是两间厢房,浴室则是单独一间在房子后方。
“这么多房间,养七八个孩子没问题。”陶大婶道,并热切看着林绮,“听队长说你过完年就十七了,是不是该相看了?”
“对对对,该相看了。这么大的房子,条件在我们安良大队是数一数二的,你看上了谁,随便挑。”另一个大婶也道。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可也一脸热切看着林绮。
“二十岁之前,我不会结婚,大家不必操心我的心事。”林绮认真道,并转移话题,“安良大队有入新房酒这个说法吗?”
“以前有,不过近几年没有了。大家建个房子就掏光家底,背了一身债,哪里还有闲钱办宴席。”大队长叹气。
“那我办一个吧,到时全大队都来,算是感谢大家这些天的帮忙。”
林绮要办新房酒席这个消息不用半个小时就传遍了安良大队,整个安良大队都沸腾了起来,气氛比过春节的时候还要喜庆。
那可是林绮,她要办酒席,肯定不会缺肉!
“酒席上肯定有野猪肉!”
“鸡肉和兔肉也不会少!”
“麻雀啊,老鼠肉啊,我也不嫌弃!”
“不知道有没有鱼,一段时间没吃鱼,嘴巴馋得厉害。”
“.......”
队员们聚在一起猜酒席上的饭菜时,大队长和副队长二人正在和林绮商量酒席的事情。
大队长:“你这里没有桌椅板凳,到时让大家从自己家带来。”
副队长:“肉类我是不担心,可主食这一块,你这里粮食够吗?那么多人,吃得可不少。”
林绮:“主食我打算去购买,应该能买齐。”
两位队长想到林绮刚得了一笔钱和一叠票据,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林绮:“酒席当天我想请两位食堂的师傅过来掌勺。”
大队长:“你随意使唤,他们肯定乐意。”
林绮请人,报酬丰厚,不乐意的是傻子。
副队长:“除了两位师傅,酒席的当天,大队的人也会过来帮忙,你尽管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忙活。”
林绮点点头,“房子需要晾晒,酒席我暂定在十日后。”
等林绮送走大队长等人,徐鹤霄才从角落里出来。
“粮食我来买。”徐鹤霄道。
“行啊。”林绮数钱票给徐鹤霄。
“不用,我有。”徐鹤霄拒绝。
“拿着,不能再买金条。这个东西最好别拿出来,不安全。”林绮道。
“不卖金条。你忘啦,我每次帮你卖东西,你都给我十分之一的利润。这次我给你卖狼皮,挣了几百块呢。”徐鹤霄道。
林绮一想也是,干脆把钱收了起来。
“你现在身上现金太多,不如去银行存起来,每个月还有利息。”徐鹤霄提议。
林绮没有存钱的概念,在末世没有货币,来这里一年多,她也是现在才富起来,一时之间,没想过存钱。
不过徐鹤霄一提醒,她也觉得有必要去存钱。
“我明天去一趟镇上,去存钱,卖粮,顺道买两个水缸回来。”林绮道。
“水缸重,你去和大队长借辆牛车。”徐鹤霄没提和她一起去,以他的身份,不方便离开安良大队。
“我是这么打算的。”林绮道。
第二天早上,林绮就去找大队长借牛车,大队长得知她要去买水缸和粮食,痛快地答应了。
“让阿亮他爸和你去,你去买东西的时候,让他帮你看车。”大队长道。
“他家房子被烧了,他现在不该忙着修房子吗?”林绮不解。
“修房子也不差这一天的。灭火那天,你帮了大忙,他们家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大队长道。
林绮不再推辞,“那行吧。”
阿亮的爸爸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性格比较木讷。而林绮也不是个话多的,两人从安良大队到镇上,全程几乎没有说话。
“您在这里等我,我先去买东西,买好了,我再过来和您把牛车牵过去。”林绮道。
阿亮爸爸连连点头,“好,我就在这儿等。”
林绮先去了银行,来安良大队后,她陆陆续续赚的钱加起来已经有三千多块,她打算存个整数,三千。
在选择存钱年限的时候,林绮想了想,选了五年。五年的利息高,而且她还会继续赚钱,应该不缺钱用。
从银行出来,林绮直接去供销社,她把身上的粮票全都花了出去,换成了粮食。还买了一些生活用品,除此外,她还买了一口大铁锅。
最后,她才去买大水缸。
水缸很大,很重,一个水缸就有几十斤。林绮一手一个,将它们提了起来,一直提到街边才放下来。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售货员,这是哪里来的怪力女孩!
“您帮我留意一下,我去把牛车牵过来。”林绮对售货员道。
售货员点点头,“您放心去吧。”
您露了这一手,谁还敢动您的东西啊。
阿亮爸爸坐在车辕上,一见林绮过来,他立即站了起来,“买好了吗?”
“嗯,买好了。”林绮答应,看到阿亮爸爸嘴角起了燎泡,在想是天气干燥引起的,还是因为房子的事情急上了火。
男人牵着牛车,亦步亦趋跟在林绮的身后,没敢四处张望,破烂的衣服和空空的口袋让他自卑,不安。
林绮像是没发现他的窘迫,一直向前走,没有回头,一直走到两个水缸处,她才停下来。
牛车上铺了厚厚的稻草,还有配了草绳,草绳是固定水缸用的。
阿亮爸爸本想和林绮一起把水缸放上车,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绮便一手一个,把水缸拎到了车上,并问,“罗叔会绑吗?”
“会,会的。”
绑好水缸,林绮让阿亮爸爸等一等,她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国营饭店,再出来时,她怀里出现了两个大油布包。她将一个递给阿亮爸爸,“您的。”
阿亮爸爸没接,林绮便直接塞他怀里,“吃吧,我请您吃的。您不吃,我也不好意思自己吃。”
阿亮爸爸只能接下,他一手牵着牛绳子,一手抱着大大的油布包,眼睛酸涩。这么多东西,哪里是买给他一个人的,分明是连他家人的份也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