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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绮和徐鹤霄不知道他们救人有功的第二天,人家就把他们的底都探清楚了。

“这个徐鹤霄是土生土长的钥县人,徐家之前是大地主,后来被打倒,徐家成了黑五类。这个徐鹤霄最近十年都没离开过钥县,他的身份应该没问题。就算那些人想要发展间谍,也不会选一个行动受到限制,没日没夜干活的少年。”

“徐家一直都在钥县?”

“不是,二十多年前才来的钥县,时局动荡,徐家在苏城的家业受到重大打击,当时的当家人做主,把徐家搬来了钥县?”

“为何偏偏是钥县?”

“钥县身后延绵不断的大山,是天然的屏障,那时打仗,跑到深山里的人不少。”

“意思是说,目前为止,这个徐鹤霄并没有问题。”

“是这样没错。”

“那个林绮呢?一个小姑娘敢开枪,看见死人,比徐鹤霄这个男孩子还淡定,这很不同寻常。”

“这个林绮是舟城人,她之前的确是个傻子。医院有她十六年的就医记录,她身体孱弱, 是个药罐子。一年前差点饿死,醒来后,人倒是不怎么傻了。不过据他们小院的人说,她看着不傻了,实则也不怎么聪明。且她身体蠢笨,总是慢吞吞的,煮个晚餐需要两三个小时。当时她刚到钥县,差点被退货。”

“这个林绮和我们昨天看见的林绮,可谓是天差地别,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林绮的哥哥林墨一个月前来过安良大队,这个林绮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头,要派人监控他们吗?”

会议室内,所有人扭头朝宋青看去。

“不用。”宋青摇头,“昨天他们本可以袖手旁观,可他们没有,从这一点看,他们的身份和思想应该都没问题。至于那个林绮的异常,世间不同寻常的事多了去,她算不了什么。且她敢暴露在我们面前,可见她不怕我们查。”

其他人点点头,认同宋青的话。

“那答应的奖励呢?”

“准备一下吧,双倍给那个徐鹤霄送去。至于那个林绮,她既然要继续当傻子,那我们便成全她,别提她。”

秋收开始的第一天,林绮五点钟就被大队的铜锣声吵醒了。

她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就拿着自己的碗筷,随知青点的人前往食堂。

“怪不得那些队员说秋收苦,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这天还没亮呢,一天的劳作就要开始了。”赵毅吐槽。

“少说话,留点力气吧。”明康健劝他。

“不懂早餐吃什么,有鸡蛋吗?”莫名扬舔了舔嘴唇。

简同一给他一个白眼,“想什么呢,大队那么多人,哪里来的鸡蛋!”

“杂粮粥和水煮青菜吧,我问过大队的人,往年是这个。早上简单一些,中午能吃饱,晚上能吃八分饱。”甘甜道。

“只有一餐能吃饱啊?”莫名扬哭丧着脸。

“一餐吃饱已经不错了。安良大队很多人家一天只吃两餐,吃的大多是野菜粥,野菜占大半。你没见那些队员,一个个都是一脸菜色?”马桂枝交了几个安良大队的朋友,对队里的情况了解得较为详细全面。

“那我们幸运一些,偶尔有绮绮给我们加个餐。”简同一看向林绮,朝她眨眨眼。

林绮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接下来,没空,找吃的。”

知青点六个人:“.......”

顿觉人生失去了乐趣。

早餐的确是杂粮粥和水煮青菜,粥里有芋头、红薯、南瓜、高粱和麦糠,不见一粒大米。水煮青菜没有一点油星子,倒是放了不少盐。

干活出汗多,多吃盐,有力气。

早餐只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没来吃饭的,食堂关门。

五点半的时候,上工的铜锣敲响。明康健等人要去上工,林绮去割猪草。

约摸九点左右,林绮和三丫交完猪草,两人没能回家,直接去仓库那里领个篮子,去田里捡稻穗。

除了捡稻穗,他们这些孩子还要负责赶麻雀。

“林绮,给你。”罗威跑过来,将一个弹弓放在林绮的手里。

罗威八岁,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比较受宠,别人都瘦得像根竹竿,他却是有一点肉的,虽然,只是一点。

“会用吗?”罗威问。

林绮还没回答,他又把弹弓拿回去,捡起一颗石子,瞄准天上的麻雀,石头飞出去,距离麻雀几米远。

“这么用,知道了吗?”罗威又问,一副对待笨蛋弟弟妹妹的语气。宠溺又有些无奈。

爸爸说林绮救了自己,让自己喊她姐姐,对她好一些。可看她这么傻,姐姐他叫不出口,他只能保证不让人欺负她。谁欺负她,他就打回去!

林绮点点头,“知道了。”

“真知道了?”罗威表示怀疑,“那你是示范给我看看。”

罗威弯腰给林绮捡了一颗石子,林绮接过,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眯,对准天空中成群的麻雀,一只手用力拉皮筋,松开的瞬间,石子飞了出去。

“第一次打不中很正常,你别灰心,就是我——”

罗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从天而降,掉落在不远处的麻雀,不可置信道,“打中了?”

“大概,是吧。”林绮道。

罗威扭头看一眼林绮,下一秒朝掉落的麻雀跑去,将麻雀捡起,又朝林绮跑来,“真的打中了,打中了翅膀,它还活着。”

罗威把麻雀丢到篮子里,盖上盖子,又捡一颗石子,“再来一次。”

林绮如法炮制,第二次又打中了一只,这一次打中了麻雀的腹部。

罗威二话不说,跑去捡麻雀,又给林绮捡石子。

当林绮打了五只麻雀时,他们头顶的麻雀被惊跑了。

“去晒谷场,那里麻雀最多。”罗威道。

林绮没动,“还要,捡稻穗。”

“没事,你不用捡,交给我们就行,你去打麻雀。如果有烤麻雀吃,大家一定会争着帮你干活。”罗威道。

晒谷场的麻雀的确多,密密麻麻的,几个老人一边打谷子,一边还要拿长鞭赶闹人的麻雀,烦躁不已。

罗威走来的路上就给林绮捡了不少石子,到晒谷场时,他把石子给林绮,板着小脸故作高深道,“让大家看看你的本事。”

林绮面无表情,直接坐在地上,她的腿边小石子堆积成小山。

接下来,麻雀像雨滴一样,一只还没落到地面,另一只已经开始掉落,足足死了十几只后,那些麻雀才跑远了。

怪不得即使是放假的时候,大队长等人也要每天巡视稻田和高粱地,这些麻雀实在是太猖獗了。

罗威高高兴兴捡了十几只麻雀,乐得笑眯了眼睛,“林绮,我们去其他地方,继续。”

“等等,你们去打麻雀可以,麻雀留下。”一个矮小的老奶奶道。

“凭什么?”罗威不服。

“现在是上工时间,你们上工时间打的麻雀,麻雀是属于大队的,这些麻雀要拿到食堂去。”老奶奶义正言辞道。

罗威傻眼,说得很有道理,他没法反驳。

于是,他的麻雀被拿走了,一共二十二只。

“中午午餐,有麻雀吃。”林绮提醒罗威。

罗威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那么多人,我们恐怕一个腿都分不到。”而且麻雀多小啊,麻雀腿就和他小拇指差不多大。

“多打一些。”林绮道。

罗威眼睛一亮,“行。林绮,我能不能吃到麻雀就靠你了。”

罗威拉着林绮走远了,他们走后,那老奶奶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一句,“那个傻子打麻雀打得挺准。”

奶奶身后一个爷爷也在看罗威和林绮,意味深长道,“老天让她变痴傻,总要在其他方面补偿她。”

一个上午,罗威带着林绮四处转悠,他捡石子,林绮负责打,两人相互配合,十一点钟时,再次回到晒谷场。

一个多小时过去,晒谷场的麻雀去而复返,又多了起来。

此时林绮的技术已经变得更加熟练,有时一颗石子能连中两只麻雀。

“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八十九!”罗威惊呼,“篮子里的八十九,加上之前的二十二,一共.........一共........”

“一共一百一十一只。”老奶奶把结果报了出来,并用干瘪苍老的手将罗威面前的篮子提走,“我拿到食堂去了,食堂的人动作快一点的话,我们中午就能吃上麻雀。你们两个继续努力!”

中午的饭菜,在杂粮饭,焖南瓜,炒豆角,凉拌青菜的基础上,多了一道辣椒炒麻雀。红红的辣椒,配上砍成小块的麻雀肉,看着十分下饭。

“嘿哟,还有荤菜,真是惊喜!”队员看着碗里几块指甲盖大小肉,咽了咽口水。

“是麻雀,今年孩子们给力啊,第一天就让全队都加了菜。”

“孩子们没那么厉害,是那个傻子林绮,我看见罗威带着她四处打麻雀,一打一个准,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这么厉害?”

“我也看见了,在晒谷场那里,不到五分钟打下十几只,神了!”

“之前不是说她会抓鱼抓虾,看来是天赋异禀啊。”

“.......”

食堂里,众人对这道辣椒炒麻雀赞不绝口。

徐鹤霄拿着碗,碗里是刚打的饭菜,里面也有一道辣椒炒麻雀。要是往常,他是分不到荤菜的,可打菜的人是罗广庆的奶奶,而罗广庆是那失踪的八个孩子中的一个。他算是罗广庆的救命恩人,罗广庆的奶奶见到他,没有为难,一视同仁,给他和别人同样的饭菜。

从食堂出来,徐鹤霄才低头去打量碗里的菜,看着那几块麻雀肉,他挑一块放入嘴里,细细嚼了嚼。

林绮打得麻雀,果然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