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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点的人已经吃过饭,只留了一盏煤油灯在厨房。

“天黑了,外面的路看不见了,要不我们去找一找?”简同一看向明康健,试探着问道。

不等明康健说话,莫名扬便先开口,“果然是个傻子,连家都不知道回。”

“我就说她是个累赘,是个麻烦,你们看,现在可不是麻烦么!天那么黑,大家又忙活了一天,明天还要上工,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现在去找她,明天哪里有精力干活!”马桂枝语气里带着不情愿。

赵毅和甘甜两人没有开口,下意识里他们认同了马桂枝的话。

简同一气笑了,“难道就放任她,不去找?换做哪天在外面不回来的人是你们呢?我们也都不去找?”

“我们怎么可能天黑了不知道回家?”马桂枝反驳。

“如果你们不小心受伤了,回不来呢?”简同一冷笑,不再理会马桂枝等人,他眼睛看着明康健,在等明康健做决定。

明康健拧着眉头,双手撑着膝盖起身,“你们两个女生留在知青点,其他人随我们去找人。”

“天也才刚黑,要不再等一等?”赵毅没说不去找,只是走了一天,他懒洋洋的,一点都不想动。

明康健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你——”

嘎吱!

门被从外面推开,林绮背着背篓走进门。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简同一上前,动作自然接过她的背篓。

林绮嗯一声,“有吃的?”

“有的,饼和野菜。”简同一看向林绮的背篓,发现里面有个瓦罐,好奇道,“这里是什么,能打开看看么?”

她在山里没有找到水,无法清洗瓦罐,只能把它带回来。

且瓦罐里还有些拐枣蜜,她不想浪费了。

“可以。”林绮道,她拿了张矮凳慢慢洗手。

“去做了什么,回来这么晚?”明康健问。

“山里。”林绮道,此刻她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瓦罐里好像有东西。”简同一道,目光灼灼朝林绮扫射过来。

林绮缓缓点头,“类似,蜂蜜,给你吃。”

是给你吃,而不是给你们吃。

这一点差异,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简同一乐了,“和蜂蜜差不多的东西啊,很好,我很喜欢。”

明康健也乐,揶揄道,“我没有份?”

林绮面不改色,“问他。”

意思是给简同一了,想吃,需得简同一同意。

“呵呵,”简同一笑出声,“听到没有,想吃,讨好我啊。”

明康健给他一手肘,“敢不给试试!”

“不敢,我怕怕哟。”简同一抱着罐子,笑嘻嘻去拿碗和木勺子。

原本以为只有一点底,谁知倒出来之后,竟然装了满满一碗,且底部还有浅浅一层。

“去拿你的热水壶过来,倒热水下去,我们喝个洗锅水。”简同一半开玩笑道。

“行啊,我这就去拿。不过这一碗直接放着可不行,得找个密封的罐子,不然蚂蚁该嗅着味道过来了。”明康健道。

“密封罐子我有,一会儿我装。”简同一把自己那一碗保护得极好,既然林绮说给他,那他就厚着脸皮独占了。

最多,平日里分给大家一两勺。

开水倒入瓦罐,浓郁香甜的气味飘散开来。

“是糖混合着果子的香味,和蜂蜜很像。”简同一道。

明康健咽了咽口水,“连气味都是甜的。”

莫名扬、赵毅、马桂枝和甘甜也嗅到了味道,不过想到刚才自己所说的话,这四人都没有上前。

明康健余光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将一水壶的热水都倒入了瓦罐里。

简同一看着一瓦罐的水,自嘲道,“看来这是真的要喝洗锅水啊。”

说着,他用木勺在碗里挖了两勺拐枣蜜放入瓦罐里。

“两勺太少,再加一点。”明康健道。

简同一斜眼看他,没说话,而是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糖水上来,吹两下,往嘴里送去。

“怎么样,甜么?”明康健问。

“甜。”简同一给出肯定的答案,又补充道,“比我喝过的蜂蜜水还甜。”

明康健闻言,二话不说盛了一大碗,盛好后,他站起身,让出了位置,“想喝的自己动手。”

简同一也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我觉得我能喝三碗。”

“三碗,你也不怕半夜尿床。”莫名扬也拿了碗过来。

有莫名扬开头,其他人也纷纷动起来。

林绮在桌边慢悠悠啃着饼,嚼着野菜,眼神游离,仿佛对身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众人对林绮从哪里搞来的糖蜜很是好奇,然而林绮要么是不回答,要么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问不出来。

“下次休息日的时候,我们跟着她。”莫名扬给出了建议。

其他人认同,“这个提议不错。”

林绮:“.......”

徐鹤霄说很快就会把拐枣蜜卖出去,林绮本以为他嘴里的快,是三四天,哪知第二天他便找上了她。

“上次的两罐,加昨天的六罐,一共卖了四十二块钱,五张工业卷,四斤粮票,以及其他各种票一共六张。”徐鹤霄将一个小黑布包递给林绮。

林绮没看,直接塞进口袋里。

徐鹤霄见她这动作,心里舒畅极了,嘴上却道,“你不数一数?”

“不用,我信你。”林绮道。

徐鹤霄嘴角微微上扬,“天要黑了,你回去吧。”

林绮没说话,从桶里抓出两条手腕大小的黑鱼,“给你。”

这是她桶里唯一的两条大鱼,剩下都是小鱼,小虾米。

徐鹤霄心里有些动容,却不肯拿她的鱼,“你拿回去吃。你已经给过我报酬了。”

“我有。”林绮把鱼又往前送了送,“不想,给他们,吃。”

他们是指知青点的人。

看来她和知青点那些人的关系不怎么好。徐鹤霄心心里道。

他犹豫了一下,把鱼接过来,“下次我去打猎,烤熟了带给你。”

拐枣蜜虽然卖出去了,但是玻璃罐却没有了,林绮只能停止拐枣蜜的制作。这几天,她早上割猪草,下午去河里捕鱼虾。

有了其他收入之后,她对鱼虾倒是没那么执着了,每次捕的也不多,三碗左右的量。不过除了小鱼和小虾米,她每次都会捕上两三条大一些的鱼。有时候为了捉这两三条大鱼,她会在水里潜上半个小时。

前几年干旱,河里大鱼很少,寻找大鱼,捉大鱼对她来说颇具挑战。

但她乐此不疲。

因为她发现每天在水里游上一两个小时,可以锻炼她身体的协调性。

每天捉来的鱼,她都给了徐鹤霄。

有时候徐鹤霄为了不收她的鱼,便忍着不去河边,可一天没有同谁说过话,他总忍不住靠近她。

他告诉自己,偷偷去,远远的看,可她总能发现他。

他游走,她就追上来。

“徐鹤霄,”她喊他,一声比一声大。

他怕她的声音把别人引来,只能停下来等她。

“不用给我。”徐鹤霄一面感动,一面又无奈。

林绮无所谓摆手,“我有。”

也不是一定要送给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再给知青点那些人吃罢了。

且徐鹤霄隔三差五请她吃烤鸡,她送鱼不过是礼尚往来,再说鱼哪里有烤鸡好吃。

其实是她赚了。

“昨天谭哥给我捎来了十个玻璃罐,他说拐枣蜜非常受欢迎,让我们多弄一些。”徐鹤霄道。

这是拐枣蜜卖出去的第四天,谭哥那边这么快就有了回应,徐鹤霄有些意外。不过想到拐枣蜜的品质,他又觉理所应当。

林绮点头,“行。”

“明天去山里吗?”徐鹤霄又问。

林绮不假思索,“去。”

“那我中午的时候,抽空把玻璃罐送去给你。”徐鹤霄道,他想了想,“就在山脚吧,你在山脚等我。我下午还要上工,不能陪你去山里。不过,晚上我可以去接你。”

林绮能一直催生拐枣,可山里的拐枣却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当拐枣蜜装满十个玻璃罐时,林绮对徐鹤霄道,“拐枣没了。”

“没事,拐枣蜜可以明年再做。现在是八月,九月和十月的野果更多,到时候你可以和大家一起进山里采集。人多的时候,可以去更深的地方。”徐鹤霄安慰她,却没提自己。

林绮不置可否,“我留,一罐,你留,一罐,卖八罐。”

徐鹤霄笑了,“谭哥现在给的价是一罐八块钱,你舍得留着自己吃?”

“舍得。”饿了两辈子,她比谁都舍得吃。

“行。那就各自留一罐,卖八罐。”徐鹤霄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我要酿,葡萄酒。”林绮看到山里的野葡萄时就有了酿葡萄酒的打算,只是当时她缺钱,而葡萄酒酿造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她才先做了拐枣蜜。

“你会吗?”徐鹤霄问。

“三丫家,酿葡萄酒。”林绮道。

“你见他们酿,自己学会了?”徐鹤霄没有怀疑。

林绮点头,“需要,大瓦罐,或者,大陶罐。”

“我知道,我给你准备。要求密封性强的是吗?其实可以密封的木桶更好,不过密封性严实的木桶比瓦罐和陶罐更难找。”徐鹤霄不会酿酒,但从前徐家酿过,他见过那样子的木桶,“等休息日,我帮你一起摘葡萄。”

林绮没有拒绝,她虽然能催生葡萄,催生出的葡萄品质更佳。但催生出来的葡萄表面没有那层白霜,那层白霜是天然的发酵剂,能加速葡萄发酵。

徐鹤霄这个经常在山里走的人肯定知道哪里有葡萄,到时她催生的,加上他摘的,两者混合在一起酿造,效果更好。

正当林绮等着徐鹤霄给她找瓦罐时,知青点来了一位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这一日,林绮一手拎着半桶的小虾米,一手拿着簸箕,从河里回来,距离知青点还有约摸百米时,她看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林绮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