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肆…”
那只海沙肆牛低低呻吟了 一声，再次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那双巨大的、茫然的、清透无辜的眼睛。
像是新生的小宝宝 ，第一次睁眼看世界。
充满了茫然。
它刚睁开眼就对上了十双半各种大小各种形态的眼睛，差点被这个‘新世界’直接送走。
“你们都别围着它，没看到把它给吓到了吗？”
察觉到牛眼里的恐惧、震惊、茫然，曜玹连忙把凑过来的几只都轰走了，包括明曦和光光。
然后它自己一脸亲切地说道：“你别害怕，我们是你的救命恩超凡和救命恩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曜玹天生的亲和力起到了作用，那只不安的海沙肆牛果然没那么躁动了。
它先是好奇地盯着曜玹看了两秒，又扫过明曦和金元宝八只，也没忘记给光光投去了一道视线。
然后才看到躺了一地的海沙肆牛群。
它眨眨眼，又眨眨眼。
它看出这些都是它的族人，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哪里呢？
长时间的污染、沉睡让它的思维仍处于混沌朦胧状态，俗称脑瓜子仍然嗡嗡的，转速非常慢。
曜玹多贴心一宠兽，不用能力都知道它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解释道：“你和你族人的肆角我们都采集了，毕竟把你们挖出来再清除你们体内的污染需要耗费巨大精力、体力和材料，我们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没理由为了你们做白工，所以肆角就是救你们的报酬。”
很直白，很真实，还有点没人情味。
但这只海沙肆牛却很轻易地接受了。
其实绝大多数超凡生物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它们而言，直言不讳的要求比拐弯抹角的试探更让它们满意。
“肆肆。”
它点了点头 ，表示原来如此，可算搞清楚了怪异之处的源头。
原来是它们的肆角被采集了，脑袋都变成了光秃秃的秃噜瓢。
再看一眼眼前这群超凡生物，还有人类，看上去应该就是传说中御兽师了。
感受自身虽然沉重但并无其他不适的状况，它知道对方并未欺骗自己。
它们获救了。
“肆肆。”
它郑重地表示了感谢，并未因对方不问自取而恼怒。
正如对方所言，它们非亲非故，没有好处凭什么耗费大力气救它们？
提前支领‘报酬’无可厚非。
听着翻译的明曦不由得感叹，海沙肆牛真是个知情识趣的种族。
这态度多让人舒心啊。
做圣母都感觉不是问题了。
此时清核花的光芒渐渐黯淡，花瓣微微合拢，陷入了沉眠，缓缓落回了小银花手中。
净化之光消散后，寂静笼罩了片刻。
随即，继第一只海沙肆牛后，第二只、第三只……
数百只海沙肆牛陆续苏醒，它们晃动着巨大的头颅，发出低沉的、带着疑惑的哞叫声。
当意识到缠绕它们不知多少岁月的痛苦噩梦和污染已经彻底消失时，哞叫声变成了喜悦与解脱的欢呼。
为首的，也就是第一只苏醒的那只海沙肆牛，目光落在明曦和她的伙伴们身上，眼中充满了人性化的感激。
通过曜玹，它向明曦传达了它的感激，也将它们一族陷入这种困境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
“……我们一族虽然性喜自然随性而为，但还没随意到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地步。
全族陷入沉睡，并非自愿。
是我们的族长，它最先察觉到了那异常污染的可怕性。
但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为了阻止族人在污染侵蚀下失去理智，变成只知破坏的怪物，它使用了唯一的天赋技能——【永恒的安眠庇护】。
它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能量，强制让我们所有海沙肆牛陷入了无法被污染彻底操控的沉睡，除非我们体内的污染被完全净化，我们才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听着曜玹抑扬顿挫的转述，明曦她们才知道为什么海沙肆牛被严重污染还能睡得‘那么沉’。
原来，这看似可笑的全体沉睡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悲壮而伟大的牺牲。
它们的族长是一只伟大的超凡生物。
那份为了族群存续毫不犹豫献出一切的决绝与果断，可不是谁都能具备的。
被海沙肆牛们真诚感谢了好一会儿后，没有一只牛牛因为在睡梦中失去肆角而对明曦她们表现出愤怒不满等情绪。
它们是理智而清醒的。
也可能是，懒得发火吧。
告别海沙肆牛群，明曦一行再次出发。
“阿斯。”
黑珍珠一路都在嘟囔。
至于它嘟囔什么？
因为海沙肆牛们没送它们临别礼物，它表示这些牛牛精明又小气，和它们幽海人鱼没法比。
明曦敲了一下它的脑门，笑道：“我们都割光了它们所有的角，你还想它们怎么表示？
而且海沙肆牛和你们幽海美人鱼可不一样，它们的习性注定它们不会大量敛财囤货，除非你想吃它们存在储食囊里的东西。”
明曦压根也没指望海沙肆牛能有其他表示。
懒货基本都是穷逼，何况还是这种祖祖辈辈都是懒货的族群，指望它们像美人鱼们一样拥有个巨大宝库，那就是屌丝大白天看到神女追着他求嫁，做梦！
毕竟勤劳致富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阿斯。”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黑珍珠还是觉得海沙肆牛们没礼貌。
它们穷，那它们不还有甲壳可以脱吗？
她们没好意思帮它们脱，它们自己就不会主动点吗？
听到它咕哝声的明曦：“……”
她默默看向身旁笑得如沐春风的贵妇蛇，感觉自从契约了曜玹后，家里其他宝都有点迪化了？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错觉。
“你瞅啥？”
察觉到她锐利目光的曜玹眨巴眨巴眼，茫然又无辜，高傲又矜贵。
明曦呵呵。
不想瞅了，她眼疼。
随着时间流逝，她们现在已经不知道拐到哪个深沟或地心去了，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
空气极度稀薄。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空气。
全程需要氧气装备协助活动。
空间中流动的气体，而是一种粘稠而冰冷的存在。
好像无形的恶意，每一步、每一次呼吸、每一道凝视都带着沉重的阻力。
原本只是零散分布的污染斑块，已彻底连成一片，覆盖了目光所及的一切，如同海底蔓延的、永不愈合的丑陋疮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衰败气息。
“规则碎片……在哀鸣。”
光光轻声说道。
也预示着她们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明曦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撕裂感，正从前方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她的体能已达SSS级巅峰，脑域开发度超90%，对能量和规则的波动敏锐到极致。
神秘的世界伤口，在她们面前缓缓揭开它狰狞而诡异的面纱。
她们最先遇到的是扭曲的“规则碎片带”。
这里的空间很不稳定的，布满了细微的、肉眼难以察觉但感知中却无比清晰的裂痕。
偶尔会有破碎的规则具象化显现。
可能是突然逆转的重力，将海底淤泥向上吸起形成诡异的倒悬丘陵；
可能是时间流速的紊乱，不知道哪个纪元拽来的一小片区域海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又瞬间枯萎腐化；
也可能是元素秩序的崩塌，凭空燃烧着的火焰，旁边却又凝结着永不融化的坚冰。
在这里行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触发未知的规则陷阱。
“千万不要去碰触那些碎片！
这些绝对不是你们的机缘，而是灾难！
哪怕是天机九煌蟒碰到这些规则碎片都可能被同化！”
光光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所以大家都很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
生怕一不注意，就永恒了。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像地雷一样随时都可能会炸死她们的危险存在，该怎么消除？
“……”
“请开始你的表演。”明曦对着熊光光比了个你请的手势。
光光一个智能，一只机械兽头一回卡壳了。
“……”
智能程序都差点出现乱码。
好半晌才恢复正常运行，恢复它的权威，“想要清理这些规则碎片，一共有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将它们消除掉，一个是补齐它们的残缺部分，它们就会自然融入世界意志。”
明曦cos歪嘴龙王，邪魅一笑，“怎么消除？连连看，还是消消乐？”
几双眼睛跟着明曦的步伐，凝视，邪笑。
光光突然觉得拥有身体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其实作为一串无形的数据，也是一种幸福。
“用完整的规则就能消除，比如规则类技能，或者规则道具。”
倒也不算太难，规则类技能确实稀罕，但金元宝它们都是超凡中龙凤，基本都能发光发热。
规则道具明曦也不缺。
“那补全呢？”
光光看向她，“那就要靠主人您了，你的绘灵应该就能补全这些规则碎片，只是这么做的难度会比您单独描绘出一个规则文字要困难很多，毕竟它们是混乱破碎的，随时都在消失、变化。”
明曦一想就明白了。
规则，其实就是规则文字的显化，就像沉关的能力，就是由规则文字组成。
“消除还是补全？”
明曦想也没想就打算为难自己。
她很清楚提升绘灵的重要性。
她的脑域开发度想要在两年内突破100%，体能等级想要超越人体开发极限，方法并不多。
除了宠兽们反哺之外，呼吸法和绘灵是她能想到的唯二途径。
就像光光所言，补全规则碎片难度非常大，但正因如此，才更值得挑战，成功后的收获才可能更大。
明曦现在也不缺时间，除了无相棋需要去一趟安吉国之外，她
海底地心的条件是差了点，但她有时之界作为后盾，并不需要担心物资不足的问题。
不过明曦不是独断专行的人，她认真征询了金元宝九宝的意见。
毕竟这么多规则碎片，如果想补全它们，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两天能完成的工作量。
“小曦曦，其实就算你不选补全我也会劝你的。”
在金元宝几只考虑时，曜玹的话就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只听它说道：“就像光光熊说的那样，这些规则碎片确实可以强行抹除，但你们想过没有，这是世界伤口，抹除它们其实就相当于抹除世界的一部分，相当于剃肉削骨，代表着某一条规则将彻底消失。”
“也许这一两条规则的消失对整个世界来说，短期内影响并不大，但蝴蝶效应你们都知道吧？”
“我可以大胆推测，如果今天我们把这些规则碎片都抹除了，那么，我们不仅得不到世界意志的认可，还可能将‘祂’得罪死。”
曜玹的眼神清澈得像月亮湖，它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明曦没什么反应，倒是光光惊出了满头冷汗。
虽然它一智能兼机械兽没有汗腺，压根就惊不出冷汗。
它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只用单纯的需求去推导过程，差点把主人带进沟里去。
果然人工智能永远取代不了生物的智慧吗？
还是因为它……
“咚！”
明曦突然屈指敲了一下光光的熊脑袋。
“你也发现了吧，现在的你更像个智慧生命。”
光光的变化是润物细无声的，作为时之界的高级智能，它本身就具备超强的情绪模拟机制。
所以它会开玩笑，会制造惊喜，会鼓励支持她们。
但程序毕竟是程序，它的运行过程对她们而言是完美的，但却始终缺少了‘它自己’。
比如明曦为所有的宠兽取了名，大家彼此之间有不少专属的‘爱称’，但光光自始至终称呼的都是它们的种族名。
这就是它的代码指令中的一个基础设定。
明曦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它的变化的呢？
大概是它主动提出想拥有一具身体那会儿吧。
那是光光第一次表现出属于它自己的‘欲望’。
“欲望、情绪、情感确实会让你无法更加理智、客观、标准的去计算与思考问题，但不代表这就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