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再回船,岳晨却再也没有施展轻功,只在岸边等着,直到宋鲁明白意思,招呼宋家子弟划来一艘小艇,这才悠悠的上了船。
这个细节很不起眼,却被宋鲁牢牢记在心里,这个青年二十岁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有如此旷世卓绝的功夫,却并不习惯夸耀。
不管是一剑击杀宇文化及的惊鸿一剑,还是在树林中用不知何种方法瞬间剿灭上百大内高手的未知手段。
他都没有炫耀自己武艺的意思,在他看来,他只是选择了最快捷,最正确的杀人方式而已。
武功练出来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杀人。
正如不需要追逐敌人的时候,就连提气轻身跨江渡河也不愿意,宁可等人划来小舟,信步登船。
因为此时完全没有必要施展武功。
这是一种气度,也是一种风范。
宋鲁蓦然想起了一句俗语:瞎子点灯,或许是一种愚蠢,亦或是一种智慧,或者是一种气度。
光亮对于瞎子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是瞎子点着灯,却可以照亮别人。
也就正如岳晨的武功一样,如何施展,都只是杀人的手段。但是当他把武功展示给别人看的时候,那就是他要威慑你,使你畏惧的时候。
这种高手,也正是最可怕的那种高手。
宋鲁恭恭敬敬的站在岳晨身后,不敢多言语。
宋师道却如同失魂落魄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傅君婥被宇文化及击败后身受内伤惨白的脸,岳晨那惊天一剑,宇文化及临死前说的那句:“好快的剑”,满地一击击杀的隋军尸体。
以及自己被宋鲁抓住手臂不能援救傅君婥的无力感。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不停的旋转,重复出现。
他从小风姿卓绝,又是位高权重,可以说倒追他的女人数不胜数,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白衣青年的那一剑,不止秒杀了宇文化及,也挑起了傅君婥波澜不惊的心中的浩瀚波涛,同时,也将他最后的一丝机会无情斩断。
试问天下间的女子,谁不是喜欢豪气干云的侠客,而唾弃危难时袖手旁观的懦夫呢?
来到大船上。
宋鲁连忙命人取最好的食材下厨。
又将一张大桌摆在甲板上,热菜需要现炒,酒水果品点心却是现成的,丫鬟如行云流水一般摆了一桌子。
宋鲁亲自为岳晨拉开椅子:“岳大侠请坐,两位少侠请,傅姑娘请。”
原本双龙和傅君婥上船的时候,宋鲁也是知道的,却只当做宋师道交的几个朋友,没往心里去,故而只是打过一次招呼,都没在一张桌上吃过饭。
他虽然为人平和好客,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同席宴饮的。
此时却只见他为岳晨拉开椅子之后,自己并不急着落座,又拿过酒壶,为岳晨斟上酒。
宋鲁为岳晨倒完酒,又提着壶走到双龙面前,准备为他们倒。
双龙知道他是看着岳晨的面子,方才如此客气,连忙站起:“不敢不敢,我们自己来。”寇仲连忙去接那银酒壶。
宋鲁嘴上说着:“两位师出名门,有如此绝艺之师教导,将来必然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英雄。”他虽然明着是夸两个小子,其实句句都是怕岳晨马屁,与寇仲推让几把,也就把酒壶给了他。
寇仲为所有人倒上酒,宋鲁一举酒杯:“今日能与诸位相见,实在是莫大的缘分,宋某先干为敬!”
岳晨看了看他,把酒喝了。
宋鲁又是把岳晨酒杯倒满,这张桌子虽然只坐了他们几个人,却是一张大桌,宋鲁要添酒,总要离席走过来,不过他不以为意,这才显示他对岳晨的恭敬。
倒满酒,宋鲁却未归座,只端着酒杯道:“岳大侠,宋某久居岭南,少来中原,孤陋寡闻,殊不知这中原大地竟多了大侠这等高手,敢问大侠尊号。”
他话音一落,寇仲抢先说道:“家师号‘天剑’!”
天剑两字一出,宋鲁瞬间“呀”一声惊叫,手中的酒杯居然拿不稳,落在地上。
宋师道和周围的宋家子弟都是盯着岳晨看,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后的,居然还隐隐露出敌意……
寇仲何等聪明,一见此等情况,知道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只好尴尬的坐下。
岳晨却是心中有数,宋阀家主宋缺,绰号“天刀”,自认最高境界“舍刀之外再无他物”。而隋唐时期的武人,都是以剑为尊,刀还在其后。所以宋缺对用剑的人,尤其不待见。
岳晨这“天剑”的绰号,若是让宋缺知道了,无异于就是一种极致的挑衅。
宋鲁捡起酒杯,尴尬的笑道:“此名号卓实高大,宋鲁见识小,让岳大侠见笑了。”
岳晨轻笑一声:“天刀,天剑,总有见面的一天。谁是天,到时候就知道了。”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宋鲁正在往自己空杯里补酒,一听这话,又是一惊,这一下,不止酒杯,连酒壶都吓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