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裳阁。
寇仲和徐子陵从小在扬州城里混大的,哪里能不知道这间铺子。
这是全扬州最大的成衣铺,达官贵人们都在这间铺子里购买衣物,这里不仅有现成的衣服购买,还会为出得起价钱的人提供量身定制的服务,能在这里定做一件衣服,那也是能在扬州城里显示自己实力和财力的一件事。
不过他们两个小子从来没进过锦裳阁,这三层楼高的店铺,别说像他们一样衣着褴褛的,就算穿的朴素一点,也立刻会被赶开。
上次寇仲在这店前找肥羊,还被伙计踢了一脚。
如今虽然自己有了个靠山,不过这家店铺给他们的映像实在是根深蒂固了,走到门前,还是有些踌躇不前。
果不其然,还没到门口,站在门口迎宾的伙计已经叫起来了:“哪来的臭要饭的?!滚滚滚!”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踢。
寇冲和徐子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把身子缩了起来,他们两个从小是孤儿,能在这乱世中活到十几岁,自然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光是这挨打,就有很多学问,把身子缩起来,尽量把肉多的地方露给人家打,然后挨一下子就地一滚,有多远跑多远。
寇仲已经做好了挨踢的准备,只要伙计的脚一碰他身子,他打滚就跑。
可只听咔嚓一声令人齿寒的声音,睁眼再看时,见那伙计左边小腿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转折断,连骨头都露了出来,鲜血流一地。
没有人看到是谁弄断了他的腿,那伙计张着一张嘴,痛的脸喊叫的力气都没有,只啊啊啊的发着声。
岳晨从身后拍了拍两个小子的肩膀:“愣着干什么?进去看看。”说罢自己长身迈进了铺子中。
寇仲,徐子陵只好鼓起勇气,跟着进去了。
站在门口的伙计想要阻拦,可一看岳晨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样子,知道不是凡人,这种大铺子的伙计最是会见风使舵,连声招呼道:“这位公子请,两位小少爷请。”
寇仲一听:“陵少,他们说的两位小少爷,说的是我们么?”
徐子陵迟疑道:“是吧……”
“你赶紧掐我一下!”
“干嘛?”
“让你掐你就掐!用力点!”
徐子陵伸过手,使劲在寇仲腰上一掐,此时正是初夏,两人又是乞儿,穿的正少,徐子陵这一把掐的结结实实的。
寇仲咧着嘴“哎呦……疼!不是做梦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叫我少爷,哈,真爽当。”
岳晨见他俩这小孩子样,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进了铺子,早有掌柜的迎了出来,见着岳晨连连施礼:“这位公子请!还不给这位公子和二位少爷看茶落座!”
说罢引着岳晨三人来到一边太师椅坐下,貌美的丫鬟端上香茗点心。
两个小子此时正是饿了,又不知道岳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见点心,都是想,不管怎样,先吃饱了再说,抓住点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岳晨在他们二人头上轻轻一拍:“少吃一些,过会带你们去吃饭。”
两人一听还有饭吃,都是放下手中点心,睁着眼睛看岳晨。
掌柜的轻咳一声:“这位公子到小店来,不知要看些什么?”
岳晨笑了:“你这成衣铺子,我要是买烧鸡美酒,你也要有啊?”
掌柜的也是跑惯了江湖的人,又是见惯了布料做工的,一见岳晨身上衣物,就知道绝不是寻常人能做出精品,就是这店铺里最好的布料,最好的裁缝师傅订制出的衣服,恐怕也比不上岳晨一只靴子的价钱。
此时听了岳晨这促狭的话,连忙陪笑道:“只要少爷想要的,吩咐下去,小人立时去办。”
岳晨摆摆手:“给这两个小子弄一身行头,要最好的。”
掌柜的拍拍手,立时有伙计捧出成套的绸衫缎袍,上好的皮靴摆在双龙面前。
双龙苦了十几年,饭都吃不饱,哪里见过这等华服,瞪大着双眼,想摸一摸,又不敢。
岳晨端起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什么破茶:“这些现成的衣服又不是量体裁制,穿上去大大小小的怎见精神?你找铺子里最好的裁缝来,给这两个小子量体裁衣!”
掌柜的为难道:“公子,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量体裁衣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弄好的。”
岳晨轻蔑的看了看他,从袖中掏出一根金条,看样子足有十两重。
他身上没有隋末的钱币,不过真金白银肯定是通用的。
掌柜的看了看那金条一眼:“公子,不是金银的事情。”
他们怎么说也是扬州第一大铺,若是为了钱就替两个乞丐做衣服,传出去,那些达官贵人,以后估摸着就不会再来了。
岳晨又笑了笑,开始从袖中一根一根的往外掏金条,每一根都不少于十两,转瞬间就将那小小的茶几堆满了,足有几百两金子之多。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连忙摆手:“用不了这许多,用不了这许多,公子既然吩咐了,我照办就是。”
他不傻,能花几百两金子给两个乞儿做衣服的人,决计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这几百两金子若是他不收,用来买他的命也足够杀他不知多少次了。
当下吩咐道:“去楼上叫最好的师傅来,为两位公子量体裁衣。”
不一时两个脖子上挂着皮尺的中年人来了,一听是帮两个小乞丐做衣服,都是皱起了眉头,不过挨不住掌柜的积威,还是老老实实的量好了。
不过量好了之后,其中一个师傅还是抽了抽鼻子。
寇仲见他抽动鼻子,自己也在身上一闻,确实有股酸臭味。
他们平时饭都吃不饱,更别提清洁问题了,只不过住的地方也邋遢,两人互相也不觉得,此时到了这显贵聚集的地方,顿时觉得自惭形秽起来。
再转头看看,只见周围买衣服的人都离他们远远的,顿时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徐子陵跟他心意相通,也是从欢喜中落入了难过。
岳晨何等精细,一见他二人的窘迫样,指着掌柜的说道:“这些成衣我全都要了,你,准备热水给他们沐浴更衣,你亲自伺候,他们洗好了之后,我要看到用最好的布料量身定做的衣服!”
掌柜的面露难色,他是一店掌柜怎么能服侍两个乞丐洗澡呢,更何况洗个澡不过最多半个时辰,哪里来得及做衣服呢:“公子这未免。”
岳晨从茶几上拿过一根金条,合在手中,慢慢的搓了搓,再摊开手掌的时候,那根金条,赫然变成了一颗亮晶晶的金球。
把金球丢在地上,滴溜溜的乱滚。
岳晨看看四周买衣服的人:“今天这店我包了,闲杂人等,滚!”
在场的人,谁见过这种神乎其技的武功,一个个奔丧似的跑了。
岳晨看了看寇仲说道:“我今天教你一句,男子莫自轻!想要别人看得起你,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