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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湖畔,刑部大牢。

大明定鼎后,将刑部大牢定址在远离南京的东北角的玄武湖畔,这也是有讲究的。

首先,儒家讲究“以德治国”。

所以,天子为了遵循古制,都会近德远刑;将刑部大牢放在皇城内,自然就很不合时宜。

此外,当年朱洪武选址的时候,正是看中了玄武湖畔的这处风水宝地:

此处有处半岛;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通道可以接触外面。

将刑部大牢设在这里,也能避免犯人越狱,减轻管理的难度。

只是,狱卒的压力减小了;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可就遭了老大的罪了。

这里临近玄武湖,终年多水。

身处这样的环境,监牢中终日不见阳光,地面也长期受潮长了苔藓;就连里面的犯人们如果不多活动活动,身上都得长蘑菇!

……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这个季节南京已经很少下雨,但大牢中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湿漉漉。

沈二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能出去,他就得疯掉!

此时的他,已经快变成一个精神小伙:

头顶着凌乱长发,满脸唏嘘的胡茬子;再搭配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囚服,将他那一身非主流的气质凸显的淋漓尽致,使他走在大明时尚的最前沿。

“牢头、牢头!

我爹是沈芜梁;我是大明驸马!

我要出去!”

“……”

牢中的狱霸好不容易才睡着,此时被沈二的叫喊声一打扰,不得不睁开眼睛,站起身就踹了他一脚:

“你个死砍头的,吵什么吵!

老子好不容易睡着,你他么的是不是皮又痒了?”

一旁的狗腿子见状,不怀好意盯着沈二的下三路:

“老大,我看这小子不是皮痒了,是其他地方在痒。

要不您受受累,再给他通通肠胃?”

狱霸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把稻草,随手拧了拧,果然能拧出水来。

此时,他一脸起床气的道:

“淦!

这是什么个鬼地方!

老子一个钢筋铁骨的猛男,在这监牢中还没待上几个月呢,已经没个人形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阴郁的对着沈二道:

“你个小娘养的,赶紧过来将老子身下的稻草给捂热、捂干。

要是耽误了老子歇下晌觉,老子揭了你的皮!”

沈二受够了社会的毒打,已经慢慢学乖了。

看着狱霸狰狞的脸,他立马乖觉的爬下身子捂起地上的湿草。

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受这个狱霸的欺负。

能关进刑部大牢的,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

再加上已经到了深秋,马上就有成批的犯人要被秋决。

所以,这段时间犯人们都很狂躁,人性中恶的一面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沈二用手捏死身上的一只臭虫,想起过往走马章台的日子,只觉得非常的委屈:

老头子,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出去……

就在他恍恍惚惚、迷糊着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高喊着:

“沈二,你他么的到底吃不吃了?

你以为你还是地主老财家的公子哥!

告诉你,这次秋决的名单上就有你,你就等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

沈二努力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狱卒来放饭了。

他赶紧爬起来,用比鸡爪还脏的手接过两个黑窝窝头!

身旁的狱霸冷哼一声,沈二只觉得浑身一颤,忙将手中的一个窝窝头递过去,一脸谄媚的笑道:

“大……大哥,小弟吃不了这么多。

这一个劳您受受累,帮小弟尝尝。”

狱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你个小倌儿还算知情识趣。

今晚大爷受受累,再给你调调味儿!”

沈二一听,括约肌一紧,不由得想起之前不堪的经历,忙开口求饶道:

“大哥,不要呀!

我这两天泻肚,大哥你又如此生猛。

到时候……那就太过的腌臜,小弟担心冲撞了大哥!”

狱霸一听,将他手中的另一个窝窝头也抢过来,满脸嫌弃的道:

“滚!

懒驴上磨屎尿多的玩意儿!

今天的饭,你别吃了!”

沈二:“……”

他想起过往欺男霸女的日子,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竟然嘤嘤嘤的小声抽泣了起来。

狱霸听罢,不由得眉头一皱,上前就是一个大逼兜,喝骂道:

“你他么哭坟呀!

还没到秋决的时候,老子还没死呢!”

“……”

当晚,沈二躲过了雌伏的厄运。

不过,由于又饿又冷,他只感觉头疼欲裂,辗转反侧了半天才渐渐沉睡过去,直到完全不省人事。

……

凌晨时分,东方还没泛白,大牢门口已经有人在敲门了。

假寐的张牢头听到声音,立马起身,对着门外的汉子道:

“阿吉,你又来收夜香了。

这次是大桶还是小桶?”

阿吉隐晦的递上一块硬物,小声道:

“张牢头,来大活儿了。

这次是大桶!

待会儿你帮忙打打掩护,小人将‘夜香’顺利送出去,之后还有一份孝敬送上呢!”

张牢头偷瞄了一眼手中的硬物,发现竟然是一块金子,立马精神一震,困意全消:

“好嘞,你跟着过来吧!”

……

此时的牢房里,鼾声和呻吟声此起彼伏,倒是颇为的和谐。

张牢头本待大声敲响牢门,阿吉却先一步制止,小声道:

“沈二在哪?

咱们先悄悄的将人换了,免得节外生枝!”

“跟着过来!”

就这样,阿吉推着个独轮车,车上放着一个大了好几圈的木桶,跟着牢头来到了沈二的那间牢房。

张牢头打开牢门,响动也惊醒了牢中的其他犯人。

不过,两名狱卒立马抽出腰间的佩刀,对着众人警告道:

“不想死的,都给我转过头去继续睡。

倒夜香有什么好看的!

你、还有你,都他么的到边上去睡。

谁他么的不老实,三天没饭吃!”

狱卒的话,简直比圣旨都好使。

虽然有犯人发现他们可能有猫腻,但谁都不敢违逆这群活阎王,都转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趁着没人注意,阿吉快速的打开了木桶,将一个人单手提了出来放在地上。

继而,他又将地上的沈二放入恭桶内;和他一起倒进去的,还有犯人们的夜香。

沈二受到这样的颠簸,立马被惊醒。

当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觉得一股臭味袭来,“哇”的一声就大吐特吐了起来。

阿吉见机的快,立马盖上恭桶,然后高声道:

“恭桶已满。

张牢头,我先去倒了,待会再过来!”

张牢头听罢,踢了地上的‘沈二’一脚,一脸嫌弃的道:

“这么个东西,这么吵还能睡得着,也真是心大!

果然是个死砍头的!

呸!”

地上的那人被踢醒,立马口中喃喃自语道:

“我叫沈二,家父沈芜梁,家住淮扬……我叫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