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全真教上上下下自从得了貂蝉周伯通还在世的消息,就个个翘首以盼久矣。要不是貂蝉说周伯通和他们几人在一起,怕扰了几位前辈的清静,手头的事务又繁多,他们早就找到嘉兴去了。
他们十几年没有周伯通的消息,还以为这位天分极高的小师叔已经不在人世,全教上上下下还为此悲痛万分。王重阳去的突然,很多武功诀窍也没来得及交代给徒弟们,全真七子每每看着全真教不复当年盛景,还老是感叹要是小师叔在就好了。
一听到周伯通还好好的活在人间,这些人个个早都激动万分。一见周伯通当面,乌压压一群人就跪了下来。
周伯通最是讨厌这样的,被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就想扭身跑,却被全真七子一声如泣还诉的“师叔”二字给喊停了步伐。他有些迟疑,一条腿还停在空中半落不落的样子。
马珏跪地叩首,含泪道:“师叔!师叔十几年不回重阳宫,今日好容易见面,竟还不肯认我们这些师侄们不成!师叔就算不顾及我们这些小辈,连全真教也不顾了,连师父的墓都不肯去看不一眼么!”
他这么说完,全真七子都痛哭起来,他们那些徒弟虽然对周伯通不甚熟悉,却没少听师父们说当年全真教的英雄事迹,也对当年全真教的盛景无比向往,看师父们都哭了,他们也都哭了个不住。
周伯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眼泪。他心中把全真教也看得极重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到桃花岛上去。
他无奈地转过身,让师侄们都起来,无奈地答应他们在这里同住上些时日,指点他们的武功,但是有言在先,全真教上上下下的事务他不会管,也管不了,要是洪七公和黄蓉要走,他也要跟着走。要不然一直在一个地方憋着,非把他憋死不可。
洪七公忙上来打圆场,说自己正好要跟丐帮上上下下的人待上些时日,黄蓉的第一个历练之所,也要放在临安。要是嫌无趣,过几日他就带周伯通进皇宫搞些好吃的去。
吃什么周伯通倒无所谓,就是要偷偷进宫玩,他可觉得有趣极了。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黄蓉看周伯通被师侄徒孙们围着束手束脚的样子,就朝他扮了个鬼脸,想嘲笑他。却被洪七公给使了个眼色停了下来。老顽童要是被黄蓉一激,再跑掉了,他们师徒还要去追他,何苦来哉。
黄药师自从看爱女换了乞丐的装束,就有些不高兴。女儿是他从小娇养长大的,哪里吃过一点苦。他都有点怀疑自己这些人做得到底对不对。为了个虚无缥缈的未来,硬把这些责任压在黄蓉的身上,结果还未可知,女儿就要先受苦,他真的心中乐不起来。
洪七公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等众人安顿下来,就带着黄药师和黄蓉去了临安城中的人市。
黄蓉父女俩不明就里地跟着洪七公一到人市,就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撼住了。
怎一个人间惨剧了得。
这里竟然脏得如同牛马圈中一样,到处污水横流,臭气熏天,时不时就有人用绳子拉着一队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上插着草标的人经过。虽然是冬天,可很多人身上的衣服都没一块好的,竟连掩体都不能。露出冻得青紫的皮肤,身上的骨头都高高支起来,竟然连一点肉都没有。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
黄蓉还是爱俏的,刚刚出门前,就把那身小乞丐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换回了原来的装束。
她低着头看着身上雪白的狐裘,这还是过年时蝉姨给作的新衣,全由整块的狐皮制成,竟然没有一丝杂毛,最是轻软保暖的,她最喜欢了。可是这会儿,却觉得在这里是那么的刺眼。
这时突然有几匹烈马飞奔而来,一看那装束,竟然是金人在临安的特使。他们在人市中横冲直撞,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一顿乱挥,那些要被卖的人们到处狼狈奔逃,但是一个个没什么力气,人腿又哪里跑得过马腿,没跑几步就摔倒地了地上。那些金人们根本不管地上有没有人,根本就不停,马腿从那些摔倒在地的人们身上踏过,人市不一会儿,就哭声震天。
黄药师和黄蓉早就看得满心怒火,想要出手,却被洪七公拦了下来。
七公眼中也有烈火在燃烧,拦着父女二人说道:“你能日日夜夜在这里守着吗?就算是你能守着此处,可天下这样的地方不知凡几,你一个人又能守几处?你走了,这里的人更惨,你杀一个金人,朝廷就要向金国交纳更多的岁贡,这里的人就更多。就连我丐帮百万之众,也对这样的场景无能为力。”
黄蓉心软,听着师父的话,早就哭成了泪人。
待那些金人发泄完驱马离开后,洪七公才放开了拦住他们父女的手。
黄蓉也顾不得脏污,弯腰把一个跌倒在她附近的小男孩儿扶了起来。那小男孩儿刚才为了躲那几匹马摔倒在了地上,一条腿从小腿向上破了好大一块,皮肉向上翻卷着,颇是吓人。
黄蓉顾不得别的,先从腰带上取了一小瓶伤药出来,洒在了他的伤口中,又把自己的裙子撕了一大块下来,把那小孩儿的伤口给裹上了。
她一边给那孩子裹伤一边哭,晶莹的泪水流在脸庞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七彩的光芒。
那孩子本来疼得在地上打滚,吃了她喂过来的一颗伤药后就感觉好了许多,一个劲儿叫她神仙姐姐,说自己不疼,让她不要哭。
黄蓉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挤出了个笑脸,问他,他的父母呢,这些金人常来吗?
那小孩儿说道:“姐姐你莫哭了,我们一家是从北方逃过来的,家里的房子田地都被金人抢了去,本来还有些银钱的,可是一进临安城没多久,官差就老来收税,妈妈也得了病,没多久就去了,我爹爹没几天也没了。我也被拉来抵了债。就是我还小,很久没人买我。这些金人最坏了,没几天就要来上这么一回,不过我命大,每回都逃了一条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