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在黎晚音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开始剧烈挣扎,连两个负责按住她的宫女都险些被她挣开。
她双目圆睁,嘴里塞着方明溪刚命人塞进去的帕子,头发也在挣动的过程中散了开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冷宫里那些患了失心疯的女子。
心念在此刻飞速运转,每一个想法都让她倍感绝望。
若是不是提前通风报信,柔妃娘娘便会贸然前去找陛下做主,到时若是有端阳公主提前知会,柔妃娘娘定是也不能讨得半分好处。
但柔妃娘娘家中权势正盛,承泽帝想必也不会处罚太过,只要柔妃娘娘待今日之事一过,自己定然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花青的口中不断溢出凄厉的呜咽,几名宫女却都仿若未闻般自顾自地做着各自的差事,黎晚音和方明溪的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耳语了半天,才神情自若地分了开来。
其后,一行人便各自分开,各司其职地四散到各个角落。
晚膳时分,黎晚音应荣妃娘娘的挽留,同大渊境内身份最为尊贵的一家四口一起,留在云锦殿用膳。
数不清的珍馐被宫人们一一端上了桌,饶是像她这般平日里吃穿用度已是高出常人许多的,在见到真正的御膳之时,也是着实惊了一下。
这也......
太丰盛了。
不光是丰盛。
用来盛菜的各类碟子都是用上好的琉璃打造的,这样一桌菜色被摆放完毕之后,黎晚音的脑海中除了好香两个字,就是几乎被刷了屏的好贵。
方明溪命宫女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从围炉茶话带来的外带水袋,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口味的奶茶,给承泽帝逐一倒上了一杯之后,他还未来得及用膳就已经被灌了个水饱。
眼看方明溪还想给他空了的茶盏满上,承泽帝连忙抬手制止,说话之前还极为克制地打了个饱嗝。
“好了好了,”他语带揶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罢,你今日是想求父皇做点什么。”
他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十分了解,若是无事求他,断不会像今日这样一直讨好。
方明溪却是调皮一笑:“儿臣就是好久没有和父皇母妃一起用膳了,心里高兴。”
承泽帝心里一暖,脑海中也不断浮现出与荣妃的往日种种。
荣妃出身高贵,却从不会有某些嫔妃那般骄纵的性子,她知性温婉,端庄大方,平日里也对他体贴有加,云锦殿也是他之前国事处理得烦心之时,最先想到的院子。
他满眼柔情地看了荣妃一眼,再转过头面对方明溪时却是满脸调笑。
“那朕怎就不见你给你母妃也倒上这么多的茶饮呢。”
方明溪撇了撇嘴,眸中狡黠的光一闪而逝:“晚音每日去到四哥府中时都会给母妃带上好多解闷的小玩意,奶茶这种东西,我母妃早就喝惯了。”
承泽帝闻言,这才将视线投向一直安静充作吉祥物的黎晚音的身上。
今日方明溪的种种反常,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她想再为救治自己母妃的人争得一些好处。
他在朝堂之上看惯了更高段位的尔虞我诈,又怎会看不出眼下的状况。
不过黎晚音确实也帮上了大忙,再给些好处也无伤大雅。
黎晚音故作娇羞地敛眸掩住了眼中的暗芒。
他猜错了。
黎晚音如今虽然不算富甲一方,但跟她一同经营店面的方明溪又怎会不知,若是她眼下有什么想要的,她一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手。
方明溪今日会这般说,不过是为稍后即将上演的好戏做个准备,抢先一步奠定黎晚音在他心目中无所求的形象。
“朕确是还没想好此次应该给祝夫人赐些什么,今日时机正巧,朕也便顺道问了,祝夫人此次可有什么想要的,你尽管提。”
黎晚音连忙从座位上起来,还未来得及跪到地上,就被承泽帝大手一挥,免了她今日的礼数。
黎晚音扯了扯唇角。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免了她整日的礼数的话,就意味着稍后等柔妃娘娘找上门来,她也不用对着对方行礼,也不知道柔妃娘娘到时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黎晚音温声道:“回陛下,荣妃娘娘已经给了臣妇足够多了,臣妇已不求其他。”
“哦?”承泽帝自此才算真的被引起了兴致,“荣妃都给了你什么?”
他虽然并未到老四的府邸去探望过荣妃,但在那里负责照顾的下人却是会每日都将荣妃的日常事无巨细地传到宫中,他不会每日都去查看,但今日就是荣妃回宫的日子,他昨晚还是抽出了时间从头查阅了一番。
许是怕那时经手的物件都会沾染上痨病的毒素,荣妃在老四的宅子里时并没有给过黎晚音什么礼物。
黎晚音盈盈一笑:“臣妇之前便计算过了,每次臣妇和公主殿下一同出现在荣妃娘娘的面前时,荣妃娘娘与臣妇说的话,都要比与公主殿下说的话要多出很多。”
话音顿了片刻后,黎晚音羞涩接道:“很爽。”
承泽帝表情一顿,反应过来后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朕从前还未发现,祝夫人竟也是个妙人。”
他自是知道黎晚音与方明溪之间不算愉快的开场,但如今被黎晚音这样直白地提了出来,他还是感觉分外有趣。
好久都没有人将自己的小心思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说出口,连带着他想赏赐的心思也真挚了许多。
方明溪见状将手中的水袋交到了身后宫女的手中,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引得承泽帝一阵大笑。
这顿晚膳的氛围甚是和谐,甚至用完膳后,承泽帝还留黎晚音在殿中闲聊了一会儿。
欢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福九公公脚步慌乱地行至跟前,与承泽帝耳语了几声之后为止。
承泽帝表情严肃道:“她当真这么说?”
屋内众人也跟着息了声。
福九公公小心地躬身道了声“是”。
承泽帝垂眸思忖了片刻后,沉声开口:“叫她进来。”
福九公公又脚步匆匆地赶了出去。
又过了片刻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为首的女人身着一身华服,边梨花带雨地流着眼泪,边不住地哭嚎出声。
“呜呜呜陛下,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