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半晌。
他们眼下的情形,确实跟杀人越货的现场相差不多。
池心舟两人今日在黎晚音的带领下,一路以高价买下了数件毫不起眼的各种饰品。
摊贩们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这两人装出了一副极其好说话的样子,又有黎晚音在旁不断说着溢美之词,任谁听了,都要忍不住地飘上半晌,售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反正近日在街上闲逛的,多半都是来自各国的使臣,他们只待半月便会离京,也不可能有人去找他们麻烦。
两人一路买来的饰品像小山一样堆在了包厢的角落,更别提温九怀里揣着的那一叠看着仍有些厚度的银票。
黎晚音被这个提议引得微微有些心动,却又理智地压了下去。
大晟的二皇子不能在大渊的境内出事,她会策划这样一场,为的也不过是让池心舟私自进城的事被摆到众人眼前,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此行心怀不轨。
若是池言昭足够聪明,回到大晟之后,这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损毁池心舟在大晟皇帝心中形象的时机。
见黎晚音不答,岑雨很快又发现了此事中的疑点:“不对呀,方才的奶茶和饭菜咱们都是一起吃的,将军你是何时下的毒?”
岑雨的眼神清澈得仿佛一个刚步入社会的懵懂少年。
祝时桉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方才他可是半点都未接触到对方,唯一与那两人有过接触的,只有黎晚音借着斟茶而将手伸到他们面前的那一小段时间。
可就算事情已然如此明显,岑雨也还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丝毫未曾怀疑过一旁的黎晚音。
岑雨还待询问,黎晚音及时开口:“药是我下的。”
她将视线转向了已好长时间都没有开口的方明溪的身上:“公主殿下,这里由我们几个善后即可,时辰不早,您还是先回宫里吧。”
方明溪犹豫片刻,但仔细想过之后,她留在这也确实没什么能做的,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黎晚音目送她下楼之后走到了门口,这才吩咐姜随珠守在门口,随后转身将门堵死。
她今日还不能将此事的详情告知于方明溪。
她不确定对方的演技如何,但她需要方明溪在寿宴上,以最真实的反应将池心舟的身份认出来,声响闹得越大越好。
祝时桉目光仔细地在池心舟的脸上来回扫了数圈,也没能发现对方戴了人皮面具的痕迹,但有姜随珠的例子在前,他心里十分相信黎晚音的判断。
他的心里已有一整套完备的计划,仍是选择先询问了黎晚音的意见:“你今日,是如何打算的?”
这人毕竟是黎晚音发现的,他知道她定是也早就想好了后续的计划。
岑雨还在状况外,徐昭却是自窗口探出头,确定周围没有偷听的人后,才将两扇窗户也全都关了起来。
徐昭先是伸手在两人的眼前晃了几下,俯身仔细观察了两人眼仁的变化:“这药的药效可有保障?”
黎晚音点点头:“放心。”
她伸手捏住池心舟袖口处的一小块布料,随意地拎起后又于半空松手,池心舟的手臂重重砸向了桌面,却仍是没有半分要苏醒的迹象。
几人不自觉放轻的声音这才恢复了正常。
祝时桉让两人将座椅搬离桌边,几人在一处空地围成了一小个圈。
黎晚音开口就给了徐昭和岑雨一个爆炸消息:“这人是大晟的二皇子,池心舟。”
两人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竟然提前进城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黎晚音熟练地甩锅:“是姜随珠发现的。”
好在在场的几人都是祝时桉的亲信,她早就如实说明了姜随珠的身份,不然她今日便又多了一个要解释的问题。
两人便没有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黎晚音继续道:“这药的药效足以让他们两人睡上一天一夜,等他们醒后,定然已经错过了进宫面圣的时机。”
贺寿的使臣都会在进京的第一时间入宫面圣,各国皇室的主要人员都需露脸,届时池心舟不在,承泽帝定然会借题发挥。
“那要是大晟的太子在城门外等他怎么办?”岑雨问道。
这是个傻问题,不用黎晚音与祝时桉回答,徐昭就挥手在岑雨的头上用力拍了一下:“各国使臣的行进路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注意,他们若是整队在城外停留,不是更引人怀疑。”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池心舟到底要多久才能回去与他们汇合,只能硬着头皮,先由池言昭一人入宫觐见。
见岑雨满脸恍然地点了点头,黎晚音终于引出了此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她将腰间的玉坠摘下,递到了徐昭的手中:“等会将这个塞入池心舟的怀里,你们两人再一人搀上一个,假装他二人是醉到不省人事,走小路将人找个绝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丢下。”
“等再晚一些时候,我会去京兆尹府报官,说可作为信物的随身物件丢失,着他们满城通缉二人。”
岑雨一头雾水,徐昭也正低头思索其中的深意,只有祝时桉,只一霎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将军夫人的信物丢失必定不是小事,到时满街都会贴满通缉两人的画像,虽说人皮面具只要揭下就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池心舟的身上,但京中现在人多眼杂,定会有人发现这两人曾经在二皇子方景意的宅邸周围游荡。
等承泽帝知晓这个消息,定是会给方景意再记上一笔。
就算此举不能成功。
祝时桉的眸光微亮。
方才黎晚音一直都将端阳公主称为樊依依,想来就是不欲让池心舟发现公主的身份,他的手上又有那么明显的一道伤口,若是被公主在寿宴上撞到......
场面一定会十分精彩。
祝时桉叹了口气。
黎晚音这段时间想出来的计谋,竟是比自己的还要周祥许多。
他想保护的女子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拢起的树荫竟是已隐隐将他都罩入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