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尸上的八条狐尾中,有两只还在闪烁着淡淡的奇异光彩,陈深知道,那两只长尾上一定有着狐族先祖的魂心。
“夸啦夸啦——”
陈深和顾清歌踩在碎裂的青砖上,一步一步地朝着白骨王座走去。
“清歌,把你先祖和人族先烈的尸体安葬了吧,他们已经守护青丘够久了。”陈深站在尸骸前,沉声道。
“好。”顾清歌没有多说,小心地将尸骸排放好。
“你先祖的魂心是你狐族的至宝,我不能拿。”陈深说着,朝近在咫尺的王座沉重地走去。
“等你拿到饕餮的魂心后,我们再去控制住莲花舆阵。”顾清歌朝着陈深大喊。
“轰隆隆——”
突然,她们头顶整块的钟乳石轰然震动,整个空间立即震颤起来。
“他们,要来了。”陈深留下一句,强硬地踏上阶梯的最后一层,站在白骨王座前。
“陈深,这个世界很大,终究不是你我所想的那样,不是一马平川任人驰骋。被套上了马缰,天马也会变成驮马。不过神驹终究是神驹,只要卸下马具就可以海阔天空。虽然你现在还没有能力挣开束缚着你的缰绳,可你总会驰骋天空的,因为,你是陈深啊。”顾清歌在陈深背后说着。
陈深疑惑地回头,不知道顾清歌究竟想说什么。突然,他醒悟过来,顾清歌不会是想一个人挡住追兵吧?
“清歌,只要我吸收了饕餮的魂心,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千万不要做傻事。”陈深大喊,可是顾清歌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走下长阶。
“我已经为清灵找到更美的花海了,哪怕死了,我也无怨无悔。”顾清歌背对着陈深,站在破洞下。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张开四条长尾,跃上上方巨大成块的钟乳石。
陈深默默看着顾清歌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直面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男人。
就像是君王面对刺客似的,饕餮的尸首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逝者已矣,你生前或许是个强大的人物,可是如今,你也不过是一具沉默的尸体。”陈深毫不畏惧地看着那两只竖眸。
“来,将你的力量,将你的魂心,交给我!”
陈深怒喝,狠狠地将插在尸体心脏处的古剑拔出。
“噌!”
锋利的古剑在万年后终于再一次被人握住,它瞬间发出清跃的长鸣,像人一样欢呼雀跃。
“咔咔咔——”
古剑的拔出的下一刻,由白骨纠结而成的王座缓慢地动了,苍白的骨头像流水般缓缓回到饕餮的尸体之中。
陈深没有被这一幕吓到,这几天他经历的事已经够多了,他已经要麻木了。
“你已经死了,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陈深狠狠地将古剑插回尸体的心脏。
流动的白骨终于停下,陈深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也好像只是风声。
“这两只眼睛,应该就是你留下的魂心吧?”陈深将手按在尸体的脑门上,扣住那两颗竖眸。
“呼呼呼——”
陈深感觉已经枯干如死树的尸体动了,似乎就要睁开眼睛。
“来!让我看看,户部排名第一的【饕餮之欲】,究竟有多强!”陈深面目瞬间变得狰狞,他将浑身全部的心力都注入了这两枚魂心之中。
由于他不知道哪一枚是饕餮本身孕育出的、含有【饕餮之欲】的魂心,他只能试着将两枚魂心同时吸收。
如果吸收一枚魂心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的话,那么同时吸收两枚魂心的成功率恐怕只有万分之一,甚至十万分之一,反正陈深还没有听说有人成功过。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他不能成功吸收【饕餮之欲】,获得那传说中的力量,只怕他和顾清歌甚至不能走出这个洞穴吧?
“啊啊啊啊!”
陈深痛苦地哀嚎,他感觉有无数只蚂蚁从掌心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它们在身体里疯狂肆虐,撕咬着血管,破坏着筋骨。
他如触电般收回手,可那两只竖眸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已经顺着心力流入了他的身体里。
陈深痛苦地跪下,抱着脑袋剧烈痉挛。
痛!那种要将身体撑爆的痛苦,从血液里传出,在血管里肆虐,在血肉里纠结。
陈深不知道,此时他浑身的皮肤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就像有熊熊烈焰在他体表疯狂燃烧着,更诡异的,在赤红之下,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黑色在缓慢地流淌。
陈深仰天而躺,睁着空洞的黑眸,就像是无星的夜晚,什么也看不见。
周琅沉默地站在陈深前方,感觉陈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阿深!阿深!”顾清歌焦急地大喊着,不顾一切地朝着陈深奔去,已经是坎境的她,居然被碎砖绊倒了好几次。
顾清歌终于跑到了陈深面前,她跪下来,将陈深的脑袋轻轻放置在自己腿上。
“不要死!不要死!我已经和那个女人做了交易,她会救我们出去的,不要死啊,不要离开我。”顾清歌哭嚎着,弯下腰抱住陈深。
“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龙魂草!对!龙魂草!它可以救你,它可以救你!”顾清歌癫狂似的手忙脚乱着,终于她从怀中掏出一只已经蔫巴了的龙魂草,不过草顶紫色的花却依旧鲜艳。
“不要死,不要死。”顾清歌呆滞了般将龙魂草的花放进嘴里嚼着,边嚼边呢喃着。
顾清歌用手将陈深的嘴巴撬开,此时的陈深就像熔炉般炽热,触碰到陈深的地方瞬间烫伤,顾清歌细嫩的皮肤立即开裂。
“唔——”
没有丝毫犹豫,顾清歌低下头吻了下去,将嚼碎的龙魂花传给陈深。
周琅默默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没有什么了,玛德,爱情就该是这样啊,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追杀你们,你们也要……也要互相拥抱着取暖啊。
时间仿佛凝固了,风声、嘶吼声、钟乳石破碎的声音、女人的利爪撕开血肉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宫殿里只剩下心跳声。
“扑通扑通——”
心跳声缓缓变大,到最后就像雷鸣般爆响。
“轰——”
陈深猛地睁开眼睛,他的两只眼睛终于化为了真正的纯黑,除了黑色,再也看不见别的。
“我重临之日,雷霆失声,万物寂灭,山河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