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生的腿被压麻了,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看着这个毫无睡相的姑娘暗自叹气,说好了躺一下就走的人,睡的人事不知,他的清白早就毁的干干净净了。
寺中的钟声准时敲响,洪厚的声音总是让人莫名觉得安稳,花无烬翻个身,发现身边怜生早就离开了,他身上的檀香味淡淡的余在枕上,她伸伸懒腰。
“呵,本君竟不如个和尚!”一道低沉带着分怒意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她只是慵懒的微侧头,眼睛里带着刚醒的迷蒙,“您这帝王当的真是闲适,一大早来这做什么?”
沉星只是坐在窗棂边,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本君渡劫快要结束了,你要守他到何时?”
她又躺下去,枕着怜生的枕头,“你渡劫结束同我守着他有何关系?”
沉星的声音里裹挟了寒冰,“若本君愿意,他便要永远留在这凡间,直到死,再也回不了天界!”
她嗅着怜生枕上的香气,摆摆手,“大可一试。”一道金气自她纤细的指尖窜出。
沉星闪避间,鬓间一小缕墨发掉落在地,“你,你何时飞升的?”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墨发乌黑发亮,肌肤雪白的无一丝瑕疵,粉唇轻启,“我一个妖,飞升自不受天界挟制。”
怜生端着饭食推门而入,看到窗边的沉星也只是略颔首,瞧着花无烬将头埋在他枕中,耳尖泛红,轻咳一声,“吃饭。”
她抬抬头,看到又是清粥馒头,使劲摇头,“再吃下去我也要成和尚了!”
怜生将饭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拿起筷,“洗漱之后你去城中吃些好的,不用成日守着我。”
她翻身下床,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馒头,嫌弃的皱眉,“今日的馒头有些硬。”
怜生依旧小口咬着,“火候没掌握好,不碍事。”
“我去城里给你买些素包子。”说完就要走。
“等等!”怜生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条素色发带,“束好再走!”声音中有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
沉星冷眼旁观这一切,这二人明晃晃的将他当做空气,旁若无人的样子将他气的不轻,“花无烬,本君前日送你的簪子呢?”
她接过发带,随意束在脑后,“不知道,可能丢在哪处了。”
甩甩头发,问,“怜生,这样可行了?”
他喝下最后一口粥,“可以了,你去吧。”
瞧着她欢快的跑远了,怜生将碗放在桌上,“施主若要上香就请上前面,这里不待外客。”
沉星牵起嘴角,冷冷道,“若让人知道和尚的房中留宿着女子,不知你在此可还能待得下去?”
怜生小心将碗整理好,“无妨,心中坦荡自不怕外人道来。”
“呵,堂堂仙君威胁个和尚,脸呢?”刚跑开的花无烬不知何处站在了沉星身后。
轻瞥他一眼,对着怜生道,“我忘穿鞋了。”裙太长,方才怜生都没注意,看下去,一双粉白赤足染了些灰。
待整理好,她扯着沉星,“好生忙你的政事,莫来打搅我夫君清静,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到了城中,花无烬朝着酒楼而去,完全不顾沉星的呼唤,“我不要去皇宫,赶紧走。”
沉星望着她的背影苦笑,“若能选,我也想入凡间当个和尚。”至少不必权衡利弊,不必同后宫女子周旋,如今朝中大臣都嫌他子嗣单薄,催着他选秀,他严辞拒了,他在这凡间气数将尽,快要回天界了,可是瞧着这丫头日日趴在寺庙墙头,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花无烬破天荒的给自己买了套烟青锦裙,上面只简单绣了几朵桃花,想着怜生床铺有些破旧了,又扯了几尺灰色的棉布。
抱着大包小包回寺庙的时候,怜生已经坐在桌边准备用晚饭了。
端起他面前的碗喝一大口,抹抹嘴,嘿嘿一笑,“听书听入迷了,忘了时辰。”
给他铺好新的被褥床单,拍拍手,“今夜你好好睡。”
怜生任她折腾,点了烛看经书,她坐在对面看着新买的话本子,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尽量不吵着他。
怜生准备歇下时,才发现花无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环顾四周,床上铺着新的被褥,感觉很是松软舒适,旁边整齐码放着他平时看的经书,靠墙那里放着她平时看的话本子,素色的帘被微风吹开一角,透出丝丝朦胧月影。
听得软糯的声音道,“包裹里有点心,吃两块再睡。”那声音如同氤氲水气,带了丝沁人的味道。
他听话的捏起块点心放嘴中,入口即化,又不是特别甜腻,“马上入秋了,天气凉了,你就莫夜夜守着了。”
花无烬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神情舒缓,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笑意,“你忘了,我可是妖精,不怕冷的。”
怜生手一怔,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和不安,他看向窗外,仿佛在寻找什么,好半晌道,“我真是你口中的无忧?”
想听到答案,又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真相。
听得她带了丝困意的声音道,“嗯,无忧好梦。”
怜生躺在松软的床上,未再开口,枕上有她身上残留的花香,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