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早上了。
太阳割开黑夜,逐渐从海平线上散发光芒,这片临海的土地也终于迎来又一轮光亮的庇护。
或许是“睡”得太多,四娘一夜未眠。甄眷姝早早来到甲板上,开始如王二牛说的一般殴打起空气。
“早上好,甄小姐。”四娘打了个招呼。
“没睡?”甄眷姝擦汗,并没有因为交谈而开始气息不稳。
“没睡。一点都不困。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能继续生物钟,等到晚上再休息。”四娘说。
“噢。”甄眷姝没有再多说什么。
“练拳?真有意思,你还有这个习惯啊。”四娘挨着栏杆,说。
“嗯。每天。都要。刮风,下雨,不放弃。”甄眷姝深呼吸着,继续练着拳。
“真有毅力。你明明是恩赐者吧?对了,你别着的面具是什么?是你的能力?真有意思。”四娘说。
她此时很想抽一根烟。是外来的那种香烟。可以让她精神点,或者休息一会的那种。但她最近才戒。她一直觉得依靠那个是不能长久保持身心健康的——虽然稻华一直有吸香烟能强身健体的流言。
香烟可比“那个”好多了。“那个”很害人。四娘是碰也不会碰的——或者说,何府是不可能碰那个的。
只不过这边的“那个”,特别赚钱,特别能普及于平民百姓就是了。他们因为那些东西家破人亡,有的瘾君子骨瘦嶙峋,倾家荡产就为了那一口。四娘只觉得可怕。
虽然现在的皇帝也在碰那个就是了。听说不止皇帝,太后也沾染了那个——而且戒不掉。
先前有禁“那个”过。只不过负责那个的大臣,最后惨死了。
这个国家已经完了。
“吃饱。喝够。助人,自律。”甄眷姝说,“这样,最好了。”
“真好。你是个好人。你师父能教你这些,证明他也是个好人。”四娘说,“我可顾不到这些。什么助人,救世...在现在,在这个稻华,是完全不敢想的。”
“有心,就可以。”甄眷姝说,“师父说。人,本性好。只是,没人教。被教过,就是,善人。”
“被谁教?”四娘问。
“谁都好。都一样。”甄眷姝说。
四娘点点头,没再说话。不过一会,她识趣的离开了。
“不看海?”甄眷姝问。
“这里有比海更好看的东西。”四娘回答,“而且我要去办事了。”
瘦子想自杀,但最后还是因为胆小而放弃了。
“药丸的成分,我们会拿去化验。”白衣人说,“等稻华这边的监察官来审理之后,我们会给你定罪。别再耍花招,你现在只是阶下囚。”
瘦子抬起眼,“嗯”了一声。又沉又闷,像老牛。
“那么现在,先招出你的手段来吧。”四娘捧着大衣,即刻走入房间。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瘦子见到四娘后并没有感到陌生,“是梦。”
“真是不可思议。这还是梦?”四娘坐在面对着瘦子的椅子上,托起下巴,“不过我想,应该不是的。你已经没有手段了吧。你的同伙?在哪呢?”
“这得靠你们自己找了。”瘦子耸肩,“最好在他自杀之前把他揪出来。”
“玩死无对证那一套啊。你们其实是临时受命吧。”四娘翘起二郎腿,脚上名贵皮靴的浓浓皮革味随着空气流动飘进瘦子的鼻子里。
“你皮靴是刚买不久的?味道很新。”瘦子说。
“你是喜欢气味变态吗。”四娘眯起眼,“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昨天是你刚穿的第一天。皮是...噢。这个在我们那边已经不流行了。稻华真是落后。”瘦子说,“我们那边,只要是稍微落后的皮革,就得舍弃了。虽然有的皮革明明还很有用处。唉。”
四娘站起身拍了拍桌,死死盯着瘦子。
后者全然不惧。
“气味?别扯这个了。”四娘说。
“那真是抱歉。我这人除了鼻子灵敏,什么都没有了。鼻子灵敏,就是我的馈赠。”瘦子说。
“继续。我们会保护你。”四娘俯下身,低声说。
“香水是紫罗兰?真俗。”瘦子往后一仰,“馈赠者,作为女神的血脉,当然是有品味的。如果是我,我会用樱花。”
“樱花?哪里产的?”四娘问。
“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瘦子勾勾手指。
“说。”四娘凑近。
“真不杀我?”瘦子在四娘耳边轻声问,随即轻轻咬上四娘的耳廓。
四娘往后一躲,呼唤起其他人:“你敢咬我!?分不清主次么!?来人,教训他一下!”
瘦子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全然不惧。
“这就是我的诚意。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也不想死吧?如果失败了,教团会把你当成废物扔掉的。”四娘小声问。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瘦子小声说。
“那你还没见过最聪明的男人。”四娘勾起嘴角,小声说。
船上的搜查开始变得有目的起来,就在一个领头的白衣人踹开房门时,女人已经自杀了。
血液蔓延到脚边,女人瞪大眼,伸出的一只手静静躺在地面上,任凭手腕上的腥红色四处流动,从手腕开始作为发源地,四处分叉开化作河流涓涓流动往外扩散侵略。
“温的,四娘。”一个白衣人俯下身检查,很快说,“我们会进行尸检。”
“不用了。一眼就知道了。不是因为割腕。这点血怎么可能致死。”四娘摸着下巴,“是毒药。她吐过。只是因为死前没有摄入任何食物,只喝了水...你们看,地上有黄黄的东西。那个是胃酸。”
“怎么办,四娘?”白衣人问。
“多加人手去看管那个瘦子。快。”四娘往后一退,“现在,马上。一定要确保嫌疑人还活着。”
“噢,你是李君人啊。对了...李君是谁?”甄婆婆问,“你是李君的后代吗。真奇怪,我记得我不认识叫李君的人哟...”
“老婆婆,我说的是——我们是‘璃郡人’。”绘青提高音量,用尚未熟练的稻华语说,“那个大姐姐说,我们哪里都不可以去,除了找您说话,我们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啦。”
“啊。大劫啊。”甄婆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不得了。你们知道怎么破局了吗?”
“噢,我们知道。只要跟着何叔就好。”绘青说。
“荷术?那是什么?记得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味药。有荷术就好了?那就好。”甄婆婆点点头,“你们有什么事,就去报官。一定要报官啊。我们港城的官老爷,很好的。”
“有事情为什么要抱棺材呀?是习俗吗?”绘青问。
“广财?是了。你们要是想求财,去庙里求签,报一声,求广财运。不过,小姑娘啊,我和你一样都是稻士,我记得我们是不拘泥钱财的?诶呀。我记不住了。我们应该是不缺钱的...说到底,钱是什么?身外之物而已。能救世济世,我们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价值。”甄婆婆摇摇头,“不过,小姑娘,我可以理解你。我小时候也总想着赚钱。老了你就知道了。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聊不起?为什么不能聊?老婆婆,你和钱聊过天?怎么做到的?”绘青问。
“辽田?噢,你是说这里的土地啊?田,是有的。不过田地都是地主管的,耕地的农民可苦了,没有什么收益的。你们想耕田?你们看上去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也不像是能下田的样子哦。不过,老婆子也老了,可能看不清。凡事都不能只看外表,对不对?你们说不定可以耕一亩良田呢。”
“两天?耕田只用花两天?”绘青问,“聊天是几天?聊天不是东聊西聊吗?在稻华,聊天是拿来形容天数的呀?老婆婆,这是什么意思呀?”
“呃,咳。绘青。我觉得可以了。”杏子挠挠头,“虽然我学的稻华语不多......不过你们好像不在一个频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