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落马了，我要把他打入诏狱，三十六道酷刑一一让他受过！我要把他生剥活剐，剐他三千六百刀，让他最后入不了宗庙祠堂，曝尸荒野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沈姒看着纪徒清一脸疯魔的样子，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她撇撇嘴懒得和纪徒清说，要是在顾怀瑜和纪徒清中间选一个赢家，拿后脚跟选，她都选顾怀瑜。
至于纪徒清——自求多福吧。
这断腿的日子，且有他受着呢。
深夜里，晚风吹过庭院，一院子的花影婆娑，月华如锻，像是丝绸一样披在沈姒的身上。
石桌上七扭八歪的全是白瓷酒瓶。
沈姒浅紫色的宫装散乱，小脸醉的酡红趴在胳膊上歪在石桌上，手里还抱着一只酒瓶，绯红的眼皮醉得有些睁不开。
卷翘的睫毛乱七八糟地粘在一起。
她今天夜里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一直思考在纪徒清的话。
嫁进王府，抱着顾怀瑜的大腿以为能保住她的小命，不至于落到前世那般荒唐的地步。
可是她现在真的有点儿为顾怀瑜忧虑，若是真的京察，到时会罢黜一些官员，朝廷动荡，顾怀瑜也许就不是摄政王了。
她身为王妃，这条小命也是危在旦夕。
沈姒心情惆怅，觉得自己蠢笨得不行，不知道怎么复仇，不知道怎么自救，不知道接下来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沈姒举着白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清酒入口尽荒唐，谁人能解其中道？
喝着，喝着，沈姒的小脸又趴在了胳膊上，薄薄的眼皮发烫得厉害，吐出了一口绵软的酒气。
怎么办啊，顾怀瑜？
院门口，响起游锦尖细的声音：“王妃。”
沈姒杏眼迷瞪地寻声望去：“嗯？”
“王妃怎么夜里一个人喝起酒来了？”游锦不解的问道。
一看到游锦，沈姒就知道是顾怀瑜找她。
她点点头，问：“哥哥找我？”
游锦点点头：“是。入了夜王爷喝了药就睡了，结果头疼得厉害睡不着了，想和王妃聊聊天，让您去一趟。”
往日里顾怀瑜的召见，沈姒说不上多开心，但总是乖巧的。
难得第一次，游锦看着他家的小王妃重重地把手里的酒瓶放下，起身七扭八歪地靠着石桌站着。
小王妃撅着小嘴：“嗯，顾怀瑜——”
可怜了游锦的一把老身子骨，一路上提着宫灯还要搀扶着喝得醉醺醺的沈姒，又要时刻提醒着她注意脚下。
就这么一路踉踉跄跄地到了顾怀瑜的寝宫。
顾怀瑜正披着寝衣就着烛光看《心经》，长睫垂落，美人在榻，岁月静好的样子。
寝宫的安静被游锦尖细的嗓音戳破了：“哎呦喂！王妃！脚下！这儿有台阶！”
“顾怀瑜——”
娇软的声音悠悠的喊着顾怀瑜的名字，吓得在寝宫安静侍立的丫鬟们头更低了，没人看到正看书的顾怀瑜绯红薄唇悠哉地勾起。
“顾怀瑜——”
沈姒挣了游锦的搀扶，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站在床榻脚踏上。
见顾怀瑜看着手里的书不瞧她，喝醉了的女娘噘着嘴直接抽走了顾怀瑜手里的书。
“姒姒？”
顾怀瑜声音温和，带着两分不解。
“哥哥，书有我好看？”她不满地撅着小屁屁爬上了床榻，主动地跨坐在顾怀瑜的大腿上。
白嫩的小手捧着顾怀瑜的脸，又自顾自地问了一遍：“嗯？有我好看吗？”
他的明珠喝多了倒是有了几分记忆里无法无天的样子，修长骨感分明的大手扶着沈姒的腰，他仰起头眉目温和地看着明珠。
又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难道是纪家那个孩子的那些胡言乱语吓到了他的明珠？
“自然是姒宝好看。我的姒宝是哥哥的掌上明珠，谁能有哥哥的姒宝生得漂亮？”
他的语气越发的温柔缱绻，游锦见王爷说话温和，不像往日里那般淡漠，安静地带着寝殿的人出去了。
寝殿一下子空了下来，顾怀瑜以为沈姒会继续撒着甜腻的娇，不成想，腿上的小女娘的一下子哭了出来。
顾怀瑜古井无波的心一下子慌了，修长的手在沈姒背上轻拍着，诱哄道：“怎么了，姒宝？说给哥哥听听，给姒宝做主好不好？”
“呜呜呜呜.....顾怀瑜.......”沈姒热乎乎的小手捧着顾怀瑜的脸，人哭得一塌糊涂：“顾怀瑜......我好疼啊顾怀瑜.......”
沈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哭得直抽噎，打着哭嗝儿，还在说着：“你怎么才说.....你知不知道你不在.......”
白皙饱满的额头蹭着顾怀瑜的颈窝，像是一个讨不到糖果奖励的孩子。
顾怀瑜肩上披着的寝衣也斜着落下去大半，中衣上沾满了沈姒的眼泪，洇开一圈圈的水渍。
“呜呜呜呜......他们都欺负我......顾怀瑜.....他们欺负我.......”
沈姒的粉唇带着酒气胡乱的吻着顾怀瑜的喉骨：“你怎么这么坏啊.......还要抱你大腿........你怎么对我这么凶........”
顾怀瑜无奈地轻笑了，他哪里凶她了？
这个不讲理的小骗子，他到现在可曾说过一句话？
终究心疼腿上的人哭得这么惨，他低头轻吻着沈姒的鼻尖，细密温柔地吻落下：“谁把我们家姒姒欺负成这样啊？”
他的声音温柔，手一下一下轻拍着沈姒纤薄的脊背：“跟哥哥说，哥哥给姒姒撑腰好不好？”
沈姒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好多人......好多人.....顾怀瑜.....”
她黛眉轻皱，喝醉的小脸皱巴巴的看着顾怀瑜：“他们看你不在......都欺负我........”
随即又开始哇哇地哭：“我好疼.....我好疼.....好疼......”
沈姒哭得整个人差点背过去，捧着顾怀瑜脸的小手却一刻不曾放开过。
顾怀瑜拍着沈姒的肩背，一声一声地轻哄着。
“不疼，不疼。哥哥给姒姒吹吹。”
“吹吹就不疼了。”
“哥哥在呢，没人会再欺负姒姒了.....”
“......”
沈姒哭的睫毛上挂着泪珠，醉醺醺地吻着顾怀瑜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