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宁杰见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好心”的解释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我阿姐做了好几件衣裳,但这些衣裳都被她锁进了柜子里。
在你去了冯州之后,我问过她为什么,阿姐说,那些是她无聊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
......
“阿姐,你做这么多衣裳是干什么的啊?我瞧着这样式,也不像是给阿爹穿得,你该不会是给李大哥做的吧?”
“嘘,小声点,阿爹明日要早起,我们说话别吵到他了,”说这话时,宁依然脸上带着笑。
她捋了捋桌上的东西,然后一针一线的下去,烛火被点燃,天色暗沉下来,时间在流逝,而衣服在她手里慢慢有了雏形。
“可是阿姐,”烛光下,宁杰比划了一下做到一半的衣裳,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然后疑惑的问,“我记得李大哥好像没有这么高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又不是做了就给他,”宁依然伸手点了点宁杰的额头,好笑道,“况且,就算是我现在给他,只怕他也不会收下。”
“哦,所以,阿姐才会把衣裳做大,这样,后面有机会就可以送给李大哥了,对吧?”
“我倒是这样想的,只怕...”宁依然说着说着,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衣物上,只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亲手送给他了。
“只怕什么?”宁杰好奇。
可宁依然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宁杰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阿姐是个性子温柔的人,只是那一晚,他看着专心做衣裳的宁依然,才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到,柔似水这个批语。
......
“大概就是这样,”宁杰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李如宣,“怎么样?我阿姐的手艺还不错吧?”
“...是不错,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今日的宴席不适合这件衣裳,所以我还是去换一身吧,”李如宣利落的一个转身,就要抬脚往回走。
宁杰自然不肯依,他死死的抱着李如宣的手,仰着脸,上面满是看着负心汉的神情,他指责道,“这可是我阿姐的一片心意!她还考虑到你会长高,特意把衣裳做长了一截,李大哥你怎么可以忍心辜负她!”
得,未来姐夫又变成李大哥了,李如宣无语的看着义愤填膺的小小少年,心中感慨,这孩子还真是向着他姐姐啊。
两相僵持之际,跟在李尚书身边的随侍,步态稳健的出现在几人面前,他躬行一礼,道,“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宁小公子,老爷书房有请。”
“嗯?”李如宣抬眼看着来人愣了愣,书房这种极具私人领域的地方,李尚书从来不会让他涉足,那这人今日怎么转了性子,愿意让他去了?
稍加思索,李如宣便明白了李尚书的反常是为了什么。
他目光落在身边颇有福相的小胖子身上,轻轻笑了笑,而后空着的手拍了拍还抱着自己不肯放的宁杰,道,“这下好了,被请去书房谈话,我们就没有多少时间容我再去换一身,那你这会儿可以放手了?”
“哦,”计谋得逞的宁杰笑了笑,他松开手,转而跟在李佑恒身边,只是脸上的那份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同桌,你怎么了?”李佑恒见着宁杰的“变脸”,很是关心的问道。
“不知道,”宁杰摇着脑袋,他们跟在李如宣身后,老实的一同往书房走去,“就是感觉自己好像闯了大祸,我总感觉等会儿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平日里,李佑恒也没少去书房,所以在对去书房这件事上,他没有多少感触。
可原本没什么想法的他,在听宁杰这样说后,心中突然多了几分莫名的紧张感。
脑中灵光一闪,李佑恒抬头盯着走在前面的李如宣,他明白为什么宁杰会有这种想法了,也明白自己心中对紧张从何而来。
在他的记忆中,自家大哥似乎从来没有去过书房,不是后者不愿意去,而是李尚书不准后者去。
那今日自家大哥突然被准许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通这件事,李佑恒刚要喊住李如宣,却发现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前,哦豁,他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这会儿让大哥跑,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的。
随侍敲响了书房的门,在请示后,将门推开,对着身后的几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大哥,你...”李佑恒拉着李如宣的手,可对上那双随性又带着几分置身事外的眼睛,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好像,除了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总是把自己游离在这个家之外。
“有事?”李如宣的音线收敛了平日或多或少的笑意,落在人耳边只余下一片淡薄疏离。
“...没,没有,”李佑恒松开手,有同桌在场,父亲应该不会对大哥怎么样吧?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尚书没有顾及走在最前面的李如宣,而是先笑着和他及宁杰打招呼,待问了一些日常的话题后,便让两人在一旁下坐下。
等做完这些,他才正眼看向仍旧站着的李如宣,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话,可话的内容却是让人...
“跪下,”浑厚的声音,不带半点情感,李尚书看着面前身姿如松竹般挺拔的少年,眼中无悲无喜,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能从其中窥探出,一分隐隐的厌恶。
李如宣没有动弹,只是默默打量了一番这个,他第一次来的书房。
书房不算大,进门正对一扇山水屏风,绕过屏风,便能看见一张画案,上面高低错落摆放着不少东西。
画案左侧是用来置放其他物件的多宝阁,右侧则放着一盏香几以及一人高的书架,上面倒是摆了不少东西。
画案前方两侧,还摆了四张用来待人接客的官帽椅,其中一个,还垫上了一个看着与书房气质不符的蒲团。
“跪下!”李尚书再度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只是这次已然沾染了些许怒气。
在听了这话之后,李如宣藏于背后的手,捻了捻身上的衣物,随后当着李尚书怒气横生的脸,拿过官帽椅上的蒲团放在地上,这才施施然跪了下去。
跪下之后,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坐在画案之后的李尚书,道,“不知父亲今日专程邀我过来跪下,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