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红三的调笑,李如宣微微撇过头去,不知是在躲她,还是在躲谁,置于腿上的手,无意识的摩擦着手中的扇柄。
他不说话,白堇却是好心的解释道,“芳菲院的姑娘生了病,是不好在外面找郎中,倒不是不愿,而是外面没有几个郎中愿意给我们看,便是愿意,也是要我们去医馆看去。
后来,一个姑娘突然发了病,眼看着送医馆,已是来不及了,所幸在这时碰见了宁姑娘的父亲,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后来,他医者仁心,自发为院里的姑娘看病,再后来为了避讳,就让宁姑娘来替他来了。”
“是这样么,”李如宣语气如常,他忽然起身向着几人点头示意,道,“既然是为红姨瞧身子,那我还是出去避一避为好。”
说着,也不待几人回答,便大踏步的往屋外走去,那背影瞧着,倒有几分落荒而逃。
“他今日倒是有些失态了,”红三笑了笑,微白的脸上因此涌上了些血色。
想到什么,她转而看着认认真真,替她把脉的宁依然,道,“宁丫头,我在这里说句实话,外面虽然传他花天酒地传的厉害,可我给你保证,小如宣啊,洁身自好着嘞...”
“行了,”白堇好笑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这些孩子有他们自己的想法,还用得到你来替他们操心?
你呀,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了再说吧。宁姑娘,三娘可有什么大碍?”
“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先开一副方子,照着上面的药吃上三日,”宁依然说着,将写好的方子交给了白堇,“三日后,我再来替红姑娘看看如何。”
“如此就有劳宁姑娘了,那我这会儿先去医馆,看能不能把药抓回来,就先告辞了,”白堇说着,拿着方子推开了门。
门外,李如宣听了动响,回头一看,见是白堇,想起她说的宁依然来的目的,问道,“白姨,不知红姨的身体如何?”
“宁姑娘说了,没什么大问题,眼下时辰尚早,你不如进去坐会儿?”
“嗯,正有此打算,”李如宣点着头,她目送白堇离开,然后不慌不忙的走进屋内。
“我还以为你这孩子已经跑的没影了哩,”红三对着人抛了个眉眼,语气里满是揶揄。
“...我为何要跑?”
“谁知道了,”红三故意拉长了声音。
“......”
“公子和红姑娘慢聊,”宁依然看着李如宣吃瘪的样子,不由得的轻笑,她整理着放在身侧的帷帽,轻轻开口,“我就不久留了,待三日后再来,告辞。”
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见此,李如宣忙出声喊住了她,“宁姑娘不若再待一会儿,李某这里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问你。”
“正好,这屋里待着闷得慌,我出去走走,”红三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懒洋洋道,“就请你们两位,替我看一下屋子咯。”
随着门打开又关上,屋里一时只剩下李如宣、宁依然两人,后者理了理帷帽上的褶皱,貌似不经意的问着,“不知公子有什么问题,是想要问我的。”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是巧合吗?”李如宣漫不经心的问道,却是一直盯着宁依然的眼睛。
“巧不巧合的,我又怎么能知道?许是百姓常说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可我瞧着,姑娘倒是像抱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还能有什么?公子看了我这张脸,难道还不知晓我所图何事吗?”宁依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中含着一抹苦涩,“我之容貌于家中,是祸而非福。
便是平日里再怎么小心、足不出户,也总会碰见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要想余生安稳,家人无忧,我只能尽快找个依靠。
于女子而言,这找依靠,不就是找一个未来的夫君吗?正好,公子的背景合我心意,而我幼弟又与贵府的小公子颇为交好。
若嫁与公子,既能免除他人的恶意,又能助我幼弟扶摇直上,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我又怎会放过。”
“......”
李如宣一时语塞,宁依然说的太过直白,反倒让他无话可说,“可京城就这么大,姑娘平日里便是再怎么足不出户,想必也听说过李府的事,只怕是让姑娘失望了。”
“可我只要一个身份就够了,”她轻声道,“高门子弟娶妻,多是门当户对,我不愿为妾,但奈何我只是个五品官员之女。原本以为就这样了,谁知道,却那般有缘的,遇上了公子。”
“是吗?我还有一个问题,姑娘与我未曾见上过几面,怎么就放心大胆的要嫁与我?就不怕虎穴未出、又进狼窝了吗?”
“这有什么的?公子难道不知,这婚嫁之事,便是男女双方未曾见过面,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前,这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
宁依然笑了笑,屋中的烛光照在她脸上,映出来几分如水的温柔,“更何况,公子又怎知,我们未曾见过几面呢?”
李如宣仔细揣摩了这话中的意思,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初见宁依然时,他便回想起自己几年前,在巷子里救下那个女孩。
只是那时夜色昏昏,他不确定宁依然是否看清了他的模样,可如今听宁依然的意思,对方似乎也认出了自己。
虽说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在话本里经常出现,可他并不觉得,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没有其他的理由?”李如宣不死心的问道。
“也许有吧,说不定,”宁依然像是第一次看见李如宣似的,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
少年的长相,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合,她莞尔一笑,声音有些飘忽不定,“是见公子长得好看,因而一见公子误终身。”
李如宣,“......”
这是他听过的,最无厘头的理由。
虽然,他承认自己长的确实好看,但这也不是,非嫁给他不可的理由。
可对此,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姑娘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再推三阻四的,倒有些失了风度,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不若就由我来送姑娘回家?”
“公子客气了,白姑娘一早给我备了马车,就不必劳烦公子专门送我一程,”可宁依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她戴上帷帽,福身一礼,转身离开。
推开门时,躲在屋外偷听的红三后退几步,然后佯装才回来似的打着招呼,“这就走了,怎么不多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