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姜璃刚用过早饭，便到燕语阁寻沈芷嫣。
进屋时，她正站在书架前，手中翻着一本医书，低头看得仔细。
“今日不去京兆尹了？”姜璃在榻边坐下，眸光带笑看她。
“嗯，暂时不用去了。”沈芷嫣觉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将手中书合起，疑惑道，“干嘛这样看我？”
“我是在想啊……”
“你不要想！”沈芷嫣打断姜璃的话。
姜璃怔了片刻，不由失笑，“我还没说呢，你就猜到了？”
不知为何，沈芷嫣有些不自在。
她将书放回去，在榻边坐下，灌了一口茶，“小石头前两日不是有些咳嗽吗？吃了药，可有好些？”
小石头是姜璃的儿子，如今已有两岁半。
这个乳名是杨氏给取的。
小石头刚生下来时，身体瘦弱，哭声也极其微小，杨氏说名字硬些，命也硬，好养活。
这才取了这个不俗不雅的小名叫着。
“别转移话题啊。”
姜璃揉了揉发酸的腰，心底又将沈北岐骂了几遍，“你这般躲避，连话都不敢让我说出口，恰恰证明啊——不正常。”
“我才没有。”
沈芷嫣腾地站起身来，用力捏着手中的帕子，“我们只是朋友。”
“行吧，朋友就朋友吧。”
姜璃笑道，“那…我能不能请你的朋友，来家中吃顿饭？”
沈芷嫣轻咬下唇，“沈家如今是嫂嫂当家，要请人来做客，如何还来问我？”
姜璃也不逼她，又跟她聊了会儿，起身回翠柏堂去了。
窗外雪停了。
洒扫丫鬟正在院中清扫积雪。
姜璃的话，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在沈芷嫣心底荡开层层涟漪。
其实…她对黎成荫，说喜欢……有些为时过早。
充其量应该算不讨厌，也可以说…有些欣赏。
尤其是从那些衙役口中听说，安置那些孩子的银钱，都是黎成荫私掏腰包时，她心中对他，还有些敬佩。
历经一事，她方才明白。
挑一个人，最该看中的不是他对自己有多好。
而是要看他，能对那些弱者有多心善。
换句话说，他本来就是个好人，自然不会因为娶了她，而乍然改了心性。
可是她如今，如何能配得上他？
倒也不是她妄自菲薄，只是她终究嫁过人，而他……还未曾娶过妻。
她曾问过他，为何到了这把年纪，却还孑然一身？
要知道，他与沈北岐是同窗。
沈北岐如今膝下可是有两个孩子了。
不，算上她的儿子，应该是有三个。
黎成荫听沈芷嫣这么问，笑了半晌，回道，“因为…没遇见合心意的。”
“那要是，一辈子都遇不上呢？”
沈芷嫣坐在厅中椅子上，捧着热茶暖手。
杯中热气氤氲，令她看不清对面男子眸中神色。
“缘分这东西，不在乎早晚，若命中注定有，就总能让我碰上。”
黎成荫看她一眼，袖笼中指尖微蜷，垂眸道，“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竟然真的让我遇到了。”
沈芷嫣手一抖，下意识握紧手中茶盏。
茶水在杯中晃荡，她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