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岐眸光冰凉,韩云宁的投怀送抱未让他心底荡起丝毫涟漪,反而令他顿生厌恶之感。
他懒得再与其浪费时间,一把将身后女子推开,大步流星离去。
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的背后,女子明丽的脸颊逐渐变得扭曲。
那双与他有着五分相似的桃花眼,在他离去的那一刻,眼角柔情在顷刻间坍塌消散。
宛若深夜之中立于树梢的鸱鸮,渐渐泛起阴森的寒光,让人瞧着毛骨悚然。
……
如果沈璃猜的不错……
沈北岐眸光一凛,如今看来,韩云宁当时应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要阻止他去救阿璃。
看来,她早就知晓阿璃会遇上四公主,甚至知道,四公主要用蛇来对付阿璃。
那么,她是否知道,四公主的蛇袋中,被人故意加进去两条剧毒的黑曜蛇呢?
亦或是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本意就是为了对付昭贵妃,顺水推舟想将阿璃牵扯进去,暗害阿璃的性命,再令四公主背锅?
她想要除掉阿璃?
沈北岐面色凝重,眸中泛起寒意,阿璃对她有何威胁?
还是说,是因为他?
如果说他与韩云宁的婚约未成,便令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这桩婚,也就没有再成下去的必要了!
再者,她一个闺阁女子,为何要去谋害昭贵妃,难不成是有人授意?
她的父亲韩相莫不是也加入了党争?
韩定邦,南吴两朝元老,如今是手握九龙监国锡杖的正一品丞相。
沈北岐向来敬重他,并且因为他不涉党争,持身中立,才答应杨氏与韩家结这门亲事。
可若是那一夜宫宴,韩云宁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么,韩相就绝对不像他表面那般清正。
看来,他有必要助张大统领一臂之力,帮他查清楚这个案子,届时,很多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他面色越来越沉,沈璃忍不住开口道,“兄长?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沈北岐收回思绪,侧眸问道,“我为何会生气?”
“韩姑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无凭无据,在你面前说她坏话,你当然应该生气。”
“那我若没有生气呢?”
“……那证明,你隐藏的好,不愿意被我发现,你是在生气。”
这是什么歪理?
沈北岐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抬起手,弓起指背轻敲她的小脑袋瓜,“胡思乱想!”
他手下没有用力,根本一点都不痛,沈璃笑着求饶,鹿眸亮晶晶的,令他心头莫名柔软。
他不自觉摊开手,像她儿时那般,掌心轻抚她柔软的发髻。
不由得想起那一日。
竹林环绕,风声瑟瑟。
她伏在洛琤怀中时,他才是真的生气。
也就只有她的事,才能让他气到失去理智,连半分冷静都不剩。
正当他出神之际,梁博拉停马车道,“国公爷,到了。”
梁博是沈北岐麾下的一名副将,体型高大壮实,典型的军中汉子,生得一副粗犷豪放的模样。
沈北岐收起思绪,先行下马,随后将沈璃搀扶下车。
天朗气清,云海苍茫。
放眼望去,绵延无际的翠绿草地之上,如雪堆般扎着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在阳光之下宛若泛着荧光的巨大珍珠。
黄色的皇家围栏一眼望不到头。
平整辽阔的场地正中央,以碗口粗的木头为架,搭造了一个方形高台,上面摆放着祭祀用的铜鼎,案几等物品。
从沈府出门到现在,路上一共走了大概不到三个时辰。
虽说距离不算近,但若想赶在城门下钥前赶回去,也不是做不到。
可是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说,这两日都不回城了,要住在这里?
“兄长——”
沈璃轻唤一声,他个高腿长,随意的步子也迈得极大,她须得加快几步,才能赶上他的步伐。
沈北岐闻声回头,看到她提着裙摆快步而行,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让她得以与他并肩而行。
“今夜你要住在这?”
沈北岐点点头,“今夜和明夜,后日回城。”
“那…我也不回去?也要住这?”
“嗯。”
其实,也不是非要沈璃住在这。
只不过明日帝后便要亲临,今夜他公事繁忙,只怕无法抽身离去。
若放她一人在沈府,他又不太放心,母亲那边定然存了一肚子火,等他们回去,定然是要发一场脾气的。
他自己设下的局,不能让她独自一人来承担后果。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她带出城,暂避一下风头。
沈璃还从来没有住过营帐,此时看到那些和白馒头一样的帐篷,新鲜感油然而生。
“那我住哪个帐篷?”
她盈盈笑着,整个人都明亮不少,沈北岐轻勾唇角,看来带她出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围场的帐篷共分为东西两面,东面是陛下与娘娘,以及皇子等官员居住。”
“这一些,”沈璃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沈北岐继续说道,“这是西帐,官员带来的家眷,统一安排在这。”
官员与家眷,要住在两个位置分处不同的营帐?
“那,岂不是……”沈璃喃喃低语,“要留我一人在西帐?”
她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沈北岐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还是将她嘟囔的话一字不差的听清,笑道,
“我会陪你一起住在西帐,不过今夜我会很忙,大概不能陪你。”
她面色一红,诧道,“陪我一起住?”
沈北岐身子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我的帐篷与你的挨着。”
“咳…”他握拳垂于唇边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道,“明日祭典结束后,会有狩猎比赛和马球会,晚上还会有篝火,好不容易出来,好好玩一玩。”
沈璃用力点头,笑容灿烂道,“嗯,多谢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