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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璃瞅他一眼,飞快抬脚朝他靴尖踩去,洛琤像是早有防备,跳后两步躲开她的偷袭,倏然眉开眼笑,

“君子动口不动手,老是玩偷袭这一套可不太好!”

沈璃用叶子砸他,“我才不是什么君子!你下次再敢胡说,我就换成石头,非把你砸出包来不可!”

“是是是…”洛琤见好就收,躬身作揖道,“沈三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生此次可好?”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两嗓尖锐高呼,明黄色的帝后仪仗映入眼帘,弘阳帝与皇后并肩,走在龙幡之下。

在弘阳帝身后,跟着几位穿着官袍,身居要职的官员。

沈北岐走在队列中,穿着绛紫官袍,身姿如玉,矜贵秀丽,在一众上了年岁的朝官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无数道或敬重,或爱慕的视线纷纷朝他投去,他罔若未闻,面色如常,脚步未见有丝毫慌乱。

注意到花园中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时,他脚步微顿,似有深意的眼神遥遥朝她望来。

站在花丛之中两人赶忙收敛神色,与众人一同站在御花园中间的空地上,齐呼吾皇万岁。

弘阳帝大手一挥,命众人平身,就坐。

帝后已到,宴席便可开始,皇后坐于弘阳帝右侧,身穿明黄金丝凤袍,头戴九尾凤冠,流苏垂于肩膀,转首顾盼之间,流苏摇曳凤仪万千。

昭贵妃则坐于弘阳帝左侧,因着她身怀六甲,特意换了高一些的椅子来,弘阳帝瞧着她圆鼓鼓的肚子,略显锋利的眉眼也柔和几分。

相对比先帝共有六子七女的“丰功伟绩”,弘阳帝膝下的确略显单薄,如今已经年近半百,只得了三子一女。

虽说传承之事无需忧心,但皇家历来讲究多子多福,可惜自从皇后诞下四公主后,宫中已有十数年再未添丁进口。

食案摆放的位置是依着官职、家世地位摆放的,男子坐于左侧,越受弘阳帝器重,食案的位置就越靠前。

女眷同样如此,父兄的官职高,她们的位置就越靠前。

沈北岐位高权重,位置仅次于三位皇子与他的外祖父杨太傅之下。

沈璃与沈芷嫣同坐在杨氏身后,位置很是靠前,能够轻易看清楚弘阳帝的龙颜,以及他对昭贵妃嘘寒问暖时,嘴角扬起的真切笑意。

想想也是,弘阳帝一把年岁了,还能老来得子,换谁能不高兴?

宫中历来母凭子贵,昭贵妃若能再诞下一名皇子,地位会更加稳固,手中的筹码也比皇后要多一些。

加上弘阳帝近几月来对她百依百顺,难免会令她恃宠而骄,看向皇后时,也颇显不以为然,起身行礼时甚至连腿都未弯,稍稍点个头就算过了。

今日恰好是十五,一轮圆月高挂苍穹,天色虽暗,御花园中却灯火通明。

丝竹声起,身着翠绿纱衣的舞姬如同丛林精灵,在宴席之间旋转翩飞,水袖轻扬,体态轻盈柔态万千。

忽而,如溪水般流淌的丝竹声变得急促,犹如春风拂面,欢快异常。

身穿一袭红色纱裙的少女口中咬着一只火红的牡丹,自台下脚步轻盈迈入舞者中央,裙袂飘然,一众绿色舞姬均成绿叶,衬托她这朵娇艳明媚的牡丹花。

灯光映在少女脸颊之上,沈璃定睛一瞧,这朵‘牡丹花’竟是四公主萧无双?

萧无双上场后,舞者的主次似乎变了,重点不再是坐于上首的帝后,反而转移到了席下身穿绛紫官袍,面色如玉的青年身上。

只见她盈盈起舞,腰肢轻晃,眼角眉梢含情脉脉,要将自己最明媚的姿态呈现给心上人。

花间看流萤,月下看美人。

萧无双相貌并不算太过出众,但此时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她又穿一身红衣,立于舞台一片翠绿之间。

此刻的她,便如同一朵盛开的艳红牡丹,在月夜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令她原本只有五分的相貌,呈现出八分的姿色。

节奏越发轻快,舞蹈接近尾声,萧无双展开双臂,如月下花仙连连旋转,层层叠叠的裙袂飘飞,正如牡丹花团簇轻柔的花瓣。

丝竹声落,萧无双却并未与舞姬一同退出舞台,她缓步走近沈北岐,将口中的牡丹花捏在手心,直直递到他面前。

沈璃下意识握紧手中酒杯,韩云宁向来稳妥的神色也略微有些僵硬。

全场都静了下来,一方面感慨于四公主如此大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示爱。

另一方面又为沈北岐觉得悲惨,招上这么个瘟神,只怕他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沈北岐淡淡瞥她一眼,仍旧自顾的饮酒,似乎并未看到她一般。

萧无双的手臂僵在空中,纵然觉得有些难堪,依旧执拗的等着他接下手中的牡丹花。

眼看场面僵持不下,昭贵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柔声道,

“四公主莫不是瞧上我这外甥了?可惜啊,四公主年岁太小,我这外甥一向也挑剔得很,想来是与四公主无缘了。”

这话是对萧无双说的,可昭贵妃挪逾的视线,却始终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虽然有些暗气女儿的胡闹,却也明白“关起屋门教训孩子”的道理,只得笑着转圜道,

“妹妹说笑了,无双还小,哪懂什么看上看不上的,一朵花而已,无双只不过以此为礼,敬献于她最崇敬的兄长,有何不可?”

皇后眼色犀利,瞥一眼下首的四公主,也不知她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来!

皇后早已告知过萧无双多次,她与沈北岐绝无可能,可她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贴上去不可。

她凭的是什么?还不是皇上对她的宠爱?

皇上再宠爱她,爱得过他的天下吗?

四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太子身边已有林则文为其筹谋,若再多一个沈北岐,只怕皇上就要日夜如头悬利剑,寝食难安了!

皇后话已至此,沈北岐此时再不接,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他淡淡抬眼,神色如常接过四公主手中的牡丹花,“多谢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