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绝无神与乔峰东京一战,他受乔峰一掌,掌力透体,饶是自己已练成无上密乘金刚不坏身,亦无法全然抵御。
肝脾肺三脏俱损,尤其是肺中出血,若不是自己以秘法压制,只怕一开口便要含血喷人了。
他自南方一路打来,乃至到中原武林至尊少林寺挑战,少林几大高僧轮番出手,也全然破不了自己的神功,难免心生轻敌之意。
思忖哪怕北乔峰再厉害,也不过如此罢了。
然而交手之后,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若非自己讨了巧,真动手打起来,未必能胜过此人。
绝无神在此一役之后名声大噪,又受御赐,已然脱倭入宋,尊贵非凡,隐隐被称为了中原第一人,与大理国神侯东西呼应。
但在此之后,他躲在相国寺中,闭门谢客,连高太后拜求的祈福法会也往后推了一个月,只为将被乔峰打出的内伤疗愈。
绝无神有金刚不坏护体,又兼服用密教疗伤神药,也花了半个月功夫,才好了个大概。
那日他伤愈之后,接待了前来拜访的圣秀、心贤、善久等和尚。
这几名和尚乃是太平兴国寺的僧人,与绝无神一样,同是赴宋倭僧,只不过绝无神所修乃是东密真言宗,而他们修的乃是天台密宗。
原来熙宁五年,倭国有一名密宗和尚成寻久慕中原,欲效仿唐时高僧,前往中原拜经求法。
恰逢彼时有宋商往来宋倭,他便携弟子数人搭船而来。
他与绝无神不同,在中原四处寻山问道,得传中原天台宗法门,精研佛法,并不重视武功。
后又至汴京,觐见神宗皇帝,敬献佛宝,欲重开中日两国邦交。
神宗见他佛法高深,本来自己也雄心壮志,欲让宋国开创开元之治时般万国来朝的景象,便受了佛宝,允了邦交,更敕了太平兴国寺传法院给他,以显示宋国对此的重视。
之后成寻留在了中原,没几年后便圆寂了。
而他的弟子赖缘为首的几人带着宋国的回礼回了倭国,向天皇和藤原氏陈述邦交事宜。
但神宗回礼用的是“赐”字,藤原氏认为日本乃是国力不在宋国之下的泱泱大国,却不是宋国的臣国,这赐字甚是无礼,故而拒绝了邦交。
赖缘等人建交失败,不敢再去宋国,之后东密、台密两派交流佛法时,绝无神听他们讲述中原繁华,又得知如今中原密法不兴,故而才有了西去传法的念头。
绝无神与几名老乡赏过茶艺后,圣秀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小皇帝向太后提出,大宋、西夏两国久历战事,彼此间仇怨难消。
然则两国皆兴佛法,如今又有国师为当世活佛,因此应该请几大皇家寺院中的高僧,以国师为首组成僧团前往西夏拜会,设坛讲法,弘扬佛理,化解两国干戈。
高太后近日正痴迷佛法,自觉天下任何恶业都可以用佛法消弭,孙儿此法堂堂皇然,又颇显慈悲德行,觉得自己多年来对他的教育没有白费。
心下大喜,夸奖了他一顿,便下达懿旨,要大相国寺、开宝寺、天清寺和太平兴国寺这四大皇家寺庙推举辩才,以国师为首组成僧团,出使西夏交流佛法。
而国师绝无神这些日一直闭关,大相国寺的僧人与他无师亲故,不敢打扰,便由太平兴国寺的倭国僧人前来宣旨。
此时绝无神伤势已好了大半,自忖已经名震中原,自然想要将威名继续传播到别国。
对此自无不允,定下吉日后,先发出使节拜帖,而后一众僧团准备佛宝仪仗,出发西夏。
这一日得到消息的西夏群僧,早已提前候在城门前相迎。
佛教虽说众生平等,实则教内等级森严,尊卑有序,只是偷梁换柱,将种姓之别换成了“觉悟者”等级的高低之别,把神加以贬低,至高者换成了佛,与婆罗教本质并无二致。
以西夏为例,僧人根据等级由皇室授予不同颜色的袈裟。
佛法地位最高的,授予黑色袈裟,师号大德。
其次黄袈裟,师号法师。
之后白袈裟,师号沙门。
最低级的是比丘,无袈裟。
而既然是迎接宋国国师,中兴府的寺庙自然也是出动了最高规格的礼待,全部黑衣大德领着下属僧人出动。
远远见到宋国僧团到来,中兴府这边吹响法螺,钟鼓齐鸣。
待两边僧团会晤,善男信女便泼洒花瓣,迎接高僧大德入城。
见此一幕,绝无神表面上谦虚礼让,实则心中洋洋然,十分得意。
他自登陆中原,一路全无败绩,又施法治好太后急症,成了宋国国师,已开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已能料想得到日后一生,是夺么的辉煌,夺么的精彩。
也就是在那姑苏慕容手下略略吃了些小亏,择日自当拜门奉还。
在黑衣大德的接引下,僧团来到了皇宫拜会西夏皇帝。
负责招待的黑衣大德道:“本国太后素来喜静,不喜人多喧哗。本次朝见只请国师及两位随从入宫,其余大德请随我等赴寺中用茶。诸位大德见谅。”
众人也知晓西夏如大宋一般,由太后听政,故此不以为奇,绝无神领弟子绝天、绝心入宫觐见,其余僧众去了城中圣玉泉寺挂单。
绝无神走入宫中,但见宫中奇花异树、珍禽异兽,又有浮屠林立,如同经书所绘西方极乐世界一般,大为神圣。
又岂是当年倭国所能见到的奇观?
不由赞叹道:“真是一处人间好佛国!”
领路的官员笑而不语,将三人引到一处宫殿后告退。
绝无神入到其中,但见上方端坐着一个中年党项人,当即拜礼道:“贫僧绝无神,拜见陛下。今领我国国书而来,以求修复两国之好。请陛下过目。”
他将国书交给旁边的太监,那太监捧着国书送到了李谅祚面前。
李谅祚随便翻开看了两眼,道:“赐座。”
绝无神道谢,坐在了太监奉上的椅子。
李谅祚一声不吭坐了一会,绝无神正觉得奇怪,却见李谅祚起身离去。
殿中太监奉上茶水请绝无神稍坐。
不一会儿便又来了人,头上戴着一顶盖纱的大帽子,看不清相貌,坐在李谅祚方才坐的位置上,而与此同时,太监告退,出门时还将殿门给带上了。
绝无神隐隐觉得气氛不对,此人竟然敢坐在西夏皇帝坐的位置,他是谁?他想做什么?
还是说这才是西夏皇帝,那刚才那个又是谁?
正在他疑心之际,那人摘下帽子。
绝无神也听到大殿门外响起脚步声,守住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