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试试，但咱们提前说好，具体能不能修复、修复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你别抱太大希望。”
洛墨有心帮忙，但也是真没底。
他会的化妆跟给尸体化妆是两码事儿。
这也就是纪宇让他帮忙，加上对方是英雄，否则就是打死他，他都不干。
纪宇点头。
他是好心，但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坑了兄弟。
“放心吧。咱们先进去，我去跟领导和家属交涉一下。”
说着两人便往屋里走。
刚一进去，就能听见走廊里回荡着的声嘶力竭的哭声，还有那一句句：“儿啊，我的儿。”
老太太什么话都没有，就是反复的叫着儿子，叫着孩子的名字。
声音里说不出的心酸和苦楚。
这声音纪宇已经听了好长时间了。
老太太在屋里哭了几个小时了，期间哭晕过去好几次。
叶局他们想把人弄走，可老人不干，就那么抱着自己儿子的尸体在那哭。
老太太哭了多久，纪宇就在外面听了多久，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怎么都散不去，否则他也不会一时冲动给洛墨打电话了。
洛墨跟在纪宇身后走进不大的停尸房。
里面有些冷，中间有个铁床，上面躺着一个脸部血肉模糊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瘦弱的老太太趴在那人身上不断哭泣，嗓子都哑了。
老人身后站着叶局和几个同样红着眼睛的男人，他们都是男人的战友。
纪宇侧头看向洛墨，见他微微点头，他才上前跟叶局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朋友化妆技术很厉害，先前他把自己化成苏启哲进恶龙帮都没人能发现。”
顿了顿，哽咽道：“英雄不应该走的这么狼狈。”
恶龙帮的事儿叶华茂知道，十分清楚洛墨的技术，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边上无意间听见两人对话的成光便怒了。
“胡闹！”
除了还在哭泣的老太太，其他人目光都看向成光。
成光呼呲呼呲的喘了两下粗气，用气音道：
“老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让一个小屁孩给老李修复容貌，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虽然洛墨戴着口罩他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他的体态能看出他年纪并不大。
叶华茂狠狠瞪了成光一眼。
“你脑子才进水了，我要是对洛墨一点不了解，能任由他们胡来吗。”
说着他便要上前跟老太太说明情况。
成光一把拉住他，气道：“那小子才多大，能修复个屁！”
“我已经让人去联系遗体修复尸了，老太太身体不好，今儿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不能再有其他波折，你别跟着捣乱。”
叶华茂懒得跟他解释，甩开他的手直奔老太太而去。
老太太听完叶华茂和纪宇的话，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洛墨。
见她不信，纪宇把洛墨先前化妆成苏启哲的照片翻出来给她看。
“婆婆，我朋友真的很厉害。就算不能百分百还原，最少也能还原百分之八十，我……”
老太太摆摆手。
“小伙子，你不用说了，老太太我年纪大了但不糊涂，分得清真情还是假意。”
看了眼门口的洛墨，她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哽咽道：
“让你朋友动手吧，就算……就算不行，奶奶也不会怪他。”
说完没用其他人劝，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洛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看的出老人对叶局他们的怨气。
也是，谁儿子没了，对身边的人能有好脸色？
但她也是个明理善良的老人。
知道这是儿子自己的选择，所以她只是哭，却不闹。
心里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直到老人的身影离开，房间里的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一个个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话里都是对叶华茂的埋怨和对纪宇的训斥。
“老叶你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干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人家小年轻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吗。”
“老太太回去就回去了，让他先休息。咱们抓紧时间去联系遗体修复尸，可不能让这小年轻的胡来。”
其他人也哽咽着嗓音道：“我们不容许自己战友死了还被人祸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叶华茂烦躁的慌，脸一掉，直接把他们推出去了。
“你们说的这些屁话我就不爱听了，老李也是我的战友，我能害他不成？出去，都出去，一个个忙帮不成就知道在这碍眼！”
而后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他揉了揉脸，转头安慰洛墨：“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照常发挥就行。”
说完没在打扰他，去一旁角落里待着去了。
自此，洛墨才真正放心纪宇留下来。
……
洛墨带过来的材料都是上次跟苏启哲化妆时剩下的，东西还有不少，用来修复绰绰有余。
他没直接动手，而是跟叶华茂要了张老李的照片，走到尸体旁观察五官比例。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直接面对尸体。
虽然脸上没了血迹，但看着眼前这皮肉翻开看不清五官的脸，他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恶狠狠瞪了边上的纪宇一眼，洛墨强忍着身体的难受，开始干活。
纪宇状态比洛墨好不到哪去，却坚定的在一旁帮忙。
“都是懂事儿的好孩子。”
见此一幕，叶华茂眼中满是欣慰。
忙碌中，时间飞逝。
他们一直在里面忙活到10点才彻底完工。
洛墨不仅修复了五官，还用剩余材料把身体上的一些伤口修复了。
看着眼前如真人一样的老李，叶华茂瞪大眼睛，而后拉着老李的手放声大哭。
门外。
先前被叶华茂撵出去的几个警察心情焦躁的等着，脸上神色都不好看。
“成光你不是说让人联系遗体修复师了吗，人咋还没来？”
成光苦笑。
“现在干这行的人太少，干的好的更少。我把老李的照片一发过去，他们说只能修复到百分之六十。”
听见这话，众人心下一沉。
就连专业的人都说只能修复到百分之六十的程度，也不知道里面那毛头小子是怎么说出百分之八十的话的，当真是大言不惭。
看出他们的想法，成光叹息一声。
“你们也别怪老叶，他也是好心，就是急糊涂了，病急乱投医，咱们也要理解。”
几人正说着话，忽的听见叶华茂嚎啕大哭的声音。
众人心中一个咯噔。
“坏了！不会是那小子把老李尸体修复坏了吧？”
这么想着，他们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咣咣咣开始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