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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寻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当初的”岭南庄”,可原址已经成了荒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走后不久,这的百姓就都被朝廷迁到了旁边一处新建的村子里。舒窈想想,这事肯定也与戟樾脱不了干系,他怕村子人丁兴旺以后,何家兴和六皇子的尸体早晚会被翻出来。

但还好原来的房子还在,她很顺利的就寻了过去,不到一年光景,房子已经破败的不能住人了,再来到后院,地窖上搭着一根粗麻绳,旁边有很多被踩踏的脚印,六皇子的尸首应该就是用这根麻绳拽出来的。还没靠近窖口,一股刺鼻的腐味扑鼻而来,舒窈第一次有了想吐的感觉。

她赶紧远远躲开,顺着后院去寻找何家兴的骸骨。他尸首埋的应该不是很深,因为当时戟樾还身负重伤,扛不了重物,是她把尸体拖出去的,因为力气有限,所以在荒地中挖的坑很浅,最后是戟樾用掌风在他身上盖了一层泥土。

这样一想,她倒要做好找不到尸体的准备了因为时隔这样久,很有可能已经被野狗或者野兽拖走了。

好在老天垂怜,在她拿着铁锨一寸一寸探过去之后,真的在一个土包旁找到了何家兴的尸骨,而为什么可以肯定是他的呢?因为尸体其他部位的骨头都完好无损,唯独缺了一条胳膊,而且她据观察,腿骨的长度和何家兴身高也相符,这就可以确定是他无疑了。

死者为大,舒窈先跪下对着地上的白骨磕了三个头。不论他生前是怎么苛待自己的,但毕竟夫妻一场,而且他当时除了脾气暴躁一点以外,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接着,她从包袱里拿出布条,缠在手上,挑了附近一处风景还算秀丽的地方开始挖坑,一锨一锨……速度虽慢,但一直匀速进行。她可是干了四年苦力的人,若论力气,肯定比一般女人大了很多,也皮实一点,所以这点活还在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等坑挖好,也快接近正午时分,她记得曾听老人说过,阳气最正的时候入土,可以让阳光洗刷掉尸骨身上的所有孽障,因此这时候下葬应该很好吧。

她起身,走回去把何家兴尸骨小心翼翼包在一块红布里,然后再走回去,放入刚挖好的深坑中,一锹一锹埋好,等坟包高高耸起,又从远处搬来三块大石摞在一起充当墓碑,站起围绕一圈,嗯!还算不错!

最后打开包袱,从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长香、香碗、四个馒头、还有一只烧鸡。待一一摆好,才跪下来将香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何家兴,今日你已入土为安,我从此不欠你什么了,希望你来生能做个好人,可以托生在一个富裕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长香在徐风中忽明忽暗,片刻就燃掉了一节。

舒窈跪累了,便顺势靠坐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她找的这处地方真的很好,位处村子后面的一个斜坡,放眼望去,视野非常开阔,前方还有一大片绿幽幽的草坪,可以把整个村庄都尽收眼底、不远处又有河流,可谓依山傍水,身后的大树也枝繁叶茂,完全可以把一个小小的坟包纳入阴凉之中,不用担心风吹雨淋。

站在高处,原来可以看的这样远啊……舒窈感慨!

干完体力活,肚子突然有些饿了,她拿起那个供奉剩下的馒头,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慢慢啃起来,顺便也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何家兴已经安葬,她已没什么理由留恋在此了,算算时间,戟樾那里也该差不多,在找不到那把宝剑的情况下,皇上根本不会关他太久,太子就算拼尽全力,也抵不过皇上心底对戟樾的那一点点偏爱。

看天色已不早,她收拾好东西,又对着坟墓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 ***

深宫荒院儿里,戟樾已经被关在这里二十几天了,自那天和赵桓谈过之后,他就变得异常安静,几乎一天都不说一句话,好在饭会按时吃。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几乎不睡觉。赵桓发现,王爷作息极其不规律,偶尔半夜醒来,会发现床铺上空无一人,吓得自己只能四处寻找,却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杂草丛生的台阶上,对着月亮静静发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还有时天未亮醒来,也会看见他像抹幽魂一般,在偌大的院子里漫无目的走来走去。

让人猜不透他是一夜没睡还是刚刚起床。

赵桓纳闷,难道爷都不需要睡觉的吗?而唯一能看见他闭眼休息的时候,就是中午,他会靠在屋外廊柱上,在阳光照耀下睡上一会儿,也仅仅只是一会儿。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却又格外诡异,赵桓还以为,那天后爷会立即要求见皇上,好尽快从这里出去,可是他并没好,反而似乎打算在此常住下似的,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有时他会忍不住问他,“爷,您要不要进去睡一会儿?”

他只是摇摇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突然有一天,皇上居然主动来到荒殿,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问王爷,“樾儿,你与父皇说实话,六皇子和容妃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戟樾一改之前闭口不谈的作风,反而立即跪在地上矢口否认,“父皇,六弟和容妃不是儿臣所杀,记得儿臣曾说过,在和六弟同时受到昶军伏击时,儿臣受重伤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剑消失不见了,肯定是昶军故意拿走儿臣的剑,然后杀了六弟,好以此栽赃嫁祸。”

“那为什么戟纣尸首会在你落脚的那户农家中发现呢?”皇上面色凝重,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深邃,好似要看穿他的内心。

“昶军为陷害儿臣,什么事做不出来?我前脚离开,他们后脚就把六弟尸体扔进那户农家也未可知,然后等到关键时刻再接发儿臣,父皇英明神武,难道看不出他们的伎俩吗?他们就是想借父皇之手除掉儿臣,好让戟攸担国,那样一来,戟国恐怕不出十年就会覆灭,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变相的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