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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数载沉浮,因为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舒窈可以说是完全清醒的,戟樾后来起身给她清理了身体,然后才抱着她入睡。

可临睡前还留下一句,“你这身体不宜再喝汤,若有了……生下来便是。”

呵!这副赏赐的语气,她在心里抵死不从,就算终身一个人孤苦无依,她也不会生下戟樾的孩子! 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床榻上已经就剩下她自己,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还好从纱窗里透过些许光亮,让她知道太阳又再一次升起来了,仿徨不安的心终于踏实许多。

想起昨晚遭受的一切、还有下肢火烧般的疼痛,让舒窈眼眶一热。她曾想过,跟着戟樾也许就告别之前苦难的日子了,可谁知……他对她的折磨更甚,已然让她从里到外、体无完肤!她宁愿每天把手浸泡在冰冷的凉水里,搓洗那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吃糙饼子、睡硬板床,也不愿意在这里动不动就被打一顿、辱骂一番,还要在夜晚满足他的兽欲。

闭上眼,她停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喉咙干渴难忍,她迫切的想要喝水,可刚挪动一点身子,就疼的又跌了回去,最终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色,一动不动趴伏在床上。

这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难受,可又有谁能来救救她呢?没有!这里的人都巴不得她早点去死呢,尤其是那四大婢女,终究……还是需要自己一个人咬牙扛过去。

她应该习惯了的,自爹娘去世以后,不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吗?记得儿时随爹上山采草药,她总是嫌路远难行,走一会儿就耍赖不肯走了,爹便会耐心劝解她……开始的路总是如此,但只要咬紧牙关挺过去,将心中信念坚持到底,就会看到山顶最美丽的风景,而且那里的药材也比山下更稀有、更宝贵,到那时,之前所有艰苦付出都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爹说的对,她现在还不能轻易放弃,几年间,连比这更残酷的事她都挺过去了不是吗?颠沛流离半年没有饿死她,群蛇没有咬死她、何家兴没有虐待死她,而今又怎么会死在屈屈几板子之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这样就死了,又怎么对得起娘怀胎十月给了她一条性命?岂不是更遂了碧珠她们那些人的意?

或许睡着就感觉不到难受了,她安慰自己、并逼着自己入睡,好不容易意识渐渐陷入模糊,又被周身热烘烘的感觉烤醒,就像被绑在一堆篝火旁,逃不掉、躲不了,活生生被烤干了身上仅存的一点水分。

她知道的……自己是发烧了! 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像只死狗般,趴在那无助的苟延残喘。可蝼蚁尚且知惜命,岂有凡人不贪生?越是在濒死的边缘、她求生的意志便越为顽强。

大苦之后亦是大欢,可能挺过这次,她未来的人生就能顺遂平安了! 果然……一连三天,没有人来看望过舒窈。

她一动不动趴在床上,时睡时醒、硬是一个人熬过了每一时每一刻! 有几次,她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偶尔清醒时,脑袋里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在进入军营后,最常面对的就是死亡,她也曾无数次幻过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情景。

没有一刻如现在般直观,大概率就是身边空无一人,自己孤独的没了生息,然后也许直到腐烂发臭才会被人发现,破席一卷,被拉到乱葬岗里随便埋了,没有碑、没有牌位,甚至连一张黄纸都不配得到。

可兴许是她的命太贱了,连老天都不肯收!某一天,她竟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身上的烧也退了。

多日水米未进,再加上之前过高的体温,让她唇上起满了水泡。费劲全身力气坐起来,先迎接她的就是眼前短暂的黑暗,待视线渐渐恢复清明,她才一鼓作气扶着床下地,几乎是一下跌在桌边凳子上的,然后就捧住那只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里面水喝个精光。

没死!她真的没死!无力地趴在桌上,舒窈禁不住嗤笑。既然天不绝我……那就好好活着吧!强挺着振作起精神,她先拿出根银针,点燃蜡烛放在上面燎燎,接着便忍住疼痛把那些水泡一个一个挑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仿佛这些小痛根本击垮不了她了。

又在柜子里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还想重新梳理下发髻,可因为太过虚弱,根本抬不起胳膊,便也只得放弃了。

打开门,脚步虚浮的踏出屋内,外面艳阳高照,明晃晃的照在脸上,让人更感眩晕,可舒窈却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贪婪的大口呼吸着,让浑身都沐浴在这温暖的骄阳之下,当阳光战胜阴霾,是不是也预示着她新的人生开始了?

调整好心情,她想先去厨房找点吃的,但刚走出小院儿,迎面就走来几个丫鬟仆人,他们看见她,皆远远躲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尽是厌恶和鄙夷。

舒窈根本不在乎,依然按着原来的路线走着。可当拐过长廊,走到一处偏僻的小道时,忽然发现前面似乎站着一个人,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本想绕去的,可在行至那人旁边时,他却突然过来把一个包袱塞进她怀里,说了句“是肖博让我给你的”,便匆匆离开了。

是赵桓!她立即辨识出那声音是谁。但他怎么会站在这等她呢?还拿着肖博的东西?

虽有疑惑,可舒窈内心还是无比窃喜,现在还有什么能比收到好友的东西更让人感到振奋呢?抬头环视一圈,发现四下无人,才拿着小包袱来到一间小仓房后面,迫不及待的打开。

里面竟是一包枣泥甜点和一封信。

她先打开信,看到的就是肖博有些潦草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