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蓦地酸涩起来,裴乐乐抬起下颌,一直隐忍难言的话在顷刻间倾吐而出:“哥哥,你娶一个女人,心里却爱着另一个女人,你娶我跟娶杨晚婷,跟娶别的任何女人有什么不同?!”
“这话是你听谁说的?”季东朗皱了皱眉,问的时候却很平静。
初秋夜里的风轻微微的,夹着道旁的青草气息拂面而来,裴乐乐一时缄了口,她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只觉得那对眸子里的光是那样的异样,如同黑夜般深的没有尽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心里爱着别的女人了?”见她不答,季东朗一把将她压在身后的墙壁上,“我早说过,有些话我不爱挂在嘴边,但如果你非要听听不可,我还是随时可以说给你听。”
他说着,好看的薄唇也渐抿:“裴乐乐,我是爱你的。”
“你爱我什么!”裴乐乐大声说了一句挥开他的手,半垂的长睫内逐渐升起雾汽,““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可笑,我连孩子都快两岁了,还巴巴地跑过来跟你要爱情。可是,如果没有这份唯一肯定的爱,我怎么能对着你一辈子?我也是一个女孩,我才22岁,我的人生往后还长,我不觉得我应该永远委屈!”
就在眼泪晃在那里将落未落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忽然低下来,依稀还蕴藏着一股冷漠,仿佛不像是倾诉自己的衷肠:“还有,你爱我什么呢?你好歹说出一样,我一直不知道你爱我什么。我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不够有钱不够才学更不够好脾气,我还未婚先孕,甚至还陪你喝酒、陪人玩乐、干过让所有人都鄙视怀疑的女公关。现在在你面前我,就像一坨烂泥巴一样,我觉得你不该爱我的。你到底爱我什么呢?你告诉我,只要你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当没有之前那么一档子破事!”
季东朗的眼里立即蹿出两簇火苗,她离得那么近当然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她停不下来了,就这么伏在他的胸前,不停地逼问他。好像打从认识以来,她都没有这样对谁咄咄逼人过,季东朗总是夸她敢拼敢闯、无所畏惧,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也是会怕的,那些曾经驻扎在她生命里的人和事,那样根深蒂固的一切,她也都轻易地放手了,她放弃了爸爸,放弃了妈妈,放弃小镇里的家,来到繁华如梦的A市,却又再度放弃了曾经的执爱,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她终于失态了,现在的她一定像个彻头彻尾的女疯子,谁会爱上这样一个疯子?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用手慢慢抚上她的脸,一下一下地拭着她的泪,仿佛极力控制着般,指尖还微微颤着。最后,他以额抵着她的额,如绝望的困兽嘶哑了声线:“乐乐,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乐乐,你是我的乐乐。”
夜是那样沉静,仿佛是一位裹着黑缎在寂寞里哼唱的淑女,不远处的荷塘里传来一两声蛙鸣,然后是夜风打过树叶的靡靡之音。
那一刹那,裴乐乐终于忍不住痛哭了出来,她紧紧咬着唇不想让他听到她的脆弱,可是季东朗说爱她了,就在她决定要放弃的时候,他说他爱她,只是因为她是她而爱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她所有的决定跟未来,在遇到他之后都变得泛善可陈了?
“妞儿,别难过了,”看着她眼角不断落下的泪,季东朗搂住她,终于开口,说话很轻很轻,像是在诱哄,“你看,我把咱们的小小都带来了,这孩子可想着你呢,一路上总跟我念叨妈妈妈妈的。”
被晾在一旁自娱自乐的小小,一听到爸爸在念自己的名字,那双黑亮亮的大眼睛立马滴溜起来,扭糖似的就往裴乐乐的怀里钻:“妈妈,妈妈,妈妈别不要我……”
她已经快两岁了,最近一个月特别长能耐,都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
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下来,正中心口,裴乐乐微微挣脱了他的怀抱,把小小往怀里搂得紧了紧,鼻腔酸的难受,却还是强撑着笑:“小小真聪明,都会跟妈妈撒娇了。”
“嗯!小小最爱妈妈了。”小小点点头,像只害羞的小兔子般,红着脸躲进妈妈的怀抱里,又拿软软的小脸蛋蹭来蹭去的,蹭得裴乐乐一腔怨怪都没了踪影。
见她脸上的颜色好了些,季东朗赶紧说:“那天我没有如约跟你回家,是有原因的,你再生气看在孩子的面上也消消气吧,你忍心看着孩子孤孤单单的没有爸,或者没有妈?”
现在裴乐乐总算明白季东朗为什么要带着女儿来了,这不明摆着苦肉计吗?
裴乐乐安抚似的摸摸女儿的头,又悄然止住了泪,抬眼望着季东朗说:“你回去吧,过完中秋我们再说这个可以吗?我想好好陪我爸爸过个节,然后回A市,找个工作,好好赚钱,再好好嫁人。”
“嫁人?”季东朗本能地蹙了蹙眉。
到底是秋天了,夜里的风凉的骨头疼,裴乐乐被凉风吹得声音一颤,轻声道:“爸爸很想让我嫁人,嫁一个熟悉的、稳重的,可以照顾我和小小的人。”
季东朗几乎连想也不想就说:“我可以。”
“你不行。我爸爸都没有见过你。”裴乐乐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偷偷擦掉一滴泪。
季东朗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说:“那我现在就去见他。”
“你疯了!”裴乐乐一把想要甩开他却怎么也甩不开,她真是不明白,她都这么伤心了,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行吗?”季东朗用另一只手摸摸下巴上新扎出来的青荏,“是不是家里已经有个男人在跟他老人家喝酒了?”
裴乐乐咬咬嫣红的唇:“明明是我在生气,你倒准备反过来将我一军了。”
季东朗慢慢收起笑容,握紧她的手,郑重地说:“认识你很久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你要离开我。我怕你对我失去信任。我得想办法让你找回这份信任。”
“可是——”裴乐乐心里一慌,不安地扭头看向自己家的灯,却不期然地看到楼洞门口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爸?!”
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亲爱的爸爸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裴爸爸的视线越过她,直接瞥向季东朗,平静地、冷淡的,似乎没有半分情绪:“既然来了,就进来说话吧。”他说完,就转身钻进了楼栋里。
进去时他咳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蓦地亮起来,有长长的影子向外铺陈着,一直延伸到裴乐乐的脚下。她犹豫了一下,还想在说什么,季东朗已经抱起小小往里面走了。
看这情形她倒成了外人了。
心里闪过一丝难言的滋味,她急忙跟过去,一进门,季东朗就把手伸过去,冲裴爸爸笑着说:“叔叔好,之前答应了来看您,但临时有点事来晚了,很抱歉。”
裴爸爸没有正眼看他,也没有任何打算跟他握手的意思,而是瞟了眼身边的沙发,淡淡地说了句:“坐。”
这话不像是邀约更像是命令。
裴乐乐听得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将目光瞟向季东朗,还好他神色如常,依旧温和地笑着,坐下来。
“喝两杯?”裴爸爸取出前两天和女儿喝剩下的半瓶白酒,往桌子上一搁,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依旧没有正眼。
“好,”季东朗依言给他倒了一杯酒,又自己倒一杯酒,举起来敬过去,“叔叔,这是我第一次来,我以后会常来。”
裴爸爸听后,一直扳着的脸似乎动了动,他没说什么,举起杯子就一口干了。
裴乐乐在心里默叹一口气,说实话,这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太多了,过去她一直以为,这俩人见面的情形绝对要堪比家庭暴力现场。
好在,没有。
季东朗的心也终于微微一沉,他再度满了一杯酒,举杯说:“叔,这杯酒谢你。”
“谢我什么?”裴爸爸低头抿了一口,酒太辣,辣得他眼中莹光点点。
季东朗转眼看向裴乐乐,意味深长地说:“谢你生出这么好的姑娘,谢你把她交给了我。”
“小伙子谢早了,我有说过要把她交给你吗?”裴爸爸一怔,哼着鼻子丢出一句话,又抬手把酒干了,一饮而尽。
裴乐乐放下在怀里不停折腾的女儿,看着父亲单薄的侧影,有些怔然,她知道的,父亲心里一直在怨季东朗,这一怨就怨了两年多,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三言两句而消除?
“为表诚意,我自罚一杯。”好在季东朗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难堪的神色,他只是淡淡一笑,又复举起酒杯。
裴爸爸好似故意刁难他似的,一双瞳子厉得如鹰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季东朗看,可在对方举杯的刹那,他一直冷沉的脸却蓦地起了变化,人也跟着迅速站起来:“你手臂上怎么了!”
手臂?
裴乐乐有些听不明白爸爸的话,她迟钝地将头扭过来,看向季东朗,这才发觉他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煞白如纸,左手手肘处那雪白整洁的衬衫布料上,正赫然浸透着一大片血迹!~
“怎么回事!”裴乐乐瞧得胆战心惊,不由得掩住口,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好在裴爸爸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大眼扫了下那伤,眉头一蹙就提醒自己女儿:“还愣着干什么,家里纱布没有了,你去门口社区诊所拿点过来!”
“噢……好!我这就去!”裴乐乐如梦初醒,跑到隔壁屋的柜子里去拿药和纱布,裴爸爸则搀着季东朗走进女儿的房间。
“叔叔,谢谢您。”一进屋,季东朗就很诚恳地对裴爸爸说,说实话他很意外,意外裴爸爸居然会对他这样好声好气。
不过,女儿一走,裴爸爸就松开他,冷着脸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医药箱,接着掀开他的衬衫:“别谢我,当时我要知道小小她爸是结了婚的,我就算掐死乐乐也不能让这孩子生出来!”
“您都知道?”季东朗皱了皱眉,他记得裴乐乐说过,这老人家是不知道小小她爸是谁的,更别提知道他结过婚的事了。
裴爸爸拿出消毒棉球,在季东朗的伤口上团了团,鼻腔里溢出一记冷哼:“原先她时常还能跑去看看她表姐,现在,她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回去一趟。我就知道有问题,你们来之前,我都让她表姐都查过了。你们倒好,这边倒是瞒的一丝不露的,那边早就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嘶——”他手下不自觉地一重,刺得季东朗咬了咬牙,“过去是我对不起乐乐,但请您放心,我和前妻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裴爸爸侧过眼睛白了他一眼:“我最看不上你这种,仗着手里有几个钱,就把婚姻当儿戏。”
“年轻时是不懂事,现在年龄大了,心也沉了,”对于他刻薄的言语,季东朗不置可否,只是双目精赤地看着他,说,“叔叔,您信我。下半辈子,我会好好弥补乐乐、还有小小那孩子。”
裴爸爸停下手里的活盯着他:“信你?凭什么信你?”
季东朗闻言,无奈地一笑:“如果您不是想给我个机会,又怎么会让我进这个家门?”
像是被什么击中般,裴爸爸霍地一声站起来:“当年我逼她忘了你去嫁人,她跪在地上就差拿刀抹脖子了,我老了,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握着拳头沉沉说:“但你要是再敢欺负她,凭我这把老骨头,也未必不能折腾出点事儿来!”
“爸?”等裴乐乐在进屋时,恰巧看到屋内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她一怔,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纱布掉下来。不会是爸爸刚才趁她不在,故意刁难季东朗了吧?
被女儿怀疑的目光注视着,裴爸爸的脸色有点尴尬,他不舒服地咳了咳,好在这时,一个软腻的小东西滑进来用软软的童音说:“爸爸爸爸,我要小猫猫,我要小猫猫,妈妈坏,不让我看小猫猫!”
裴爸爸一看到小小,满面的寒气都变成了春风化雨,他笑眯眯地踱过步子,捏了捏可爱的小东西,说:“小小要看小猫猫呀。告诉姥爷,是什么小猫猫呀?”
“在门门那里——”小小就像只受伤的小兔子一样,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揉起眼睛来,“呜呜,我要看,妈妈骂我,骂我……”
季东朗见状,勉强走过去,把小小搂进怀里:“她只是想看只猫咪而已,你干嘛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我……”没想到他倒打一耙,裴乐乐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
谁知这样还不算完,那厢裴老爷子竟也板起脸,跟曾经的敌人统一战线:“真是的,居然还骂她,她才多大啊,你骂她做什么!”
“哪有骂,我只是说她耽误事儿而已,”看到爸爸对自己的女儿这样溺爱,裴乐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爸爸都伤成那样了,她还来缠我,我哪有功夫陪她玩啊。”
“什么闺女?有了男人忘了儿,你没功夫,我有功夫,”裴爸爸,弯着腰对小东西招招手,“小小,快过来,你爸妈不理你,姥爷带你去玩。”
“嗯!”小小一听,立马挣脱了季东朗的怀抱,像只小兔子般蹦跳着跑过来,搂住老头的脖子用力的亲了一口。“真乖,咱们去看小猫猫喽。”裴爸爸登时春风满面,他抱起小丫头,神气十足地往门外迈着步。
裴乐乐看着他们爷孙俩亲密无间的模样,简直目瞪口呆,他们才见面多大一会儿啊!但此刻,她也无暇管这些琐事了,她还惦记着季东朗的伤呢。
这不,一回头,她就看见厚厚如云的床幔散开了一半,被头顶射来的昏光微微映着,模糊了季东朗侧面的轮廓。
他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疼不疼?”裴乐乐坐过去,小心翼翼地替他扁了扁有些下坠的袖子,紧接着倒吸一口冷气,“天,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刚才我还一直抓着你的伤口,这伤口这么深这么严重,怎么你都不肯告诉我!”
“不疼,抱一个就不疼了。”季东朗回头看着她淡淡一笑,伸出右臂就想揽她入怀,可是她却无意识地向后躲了躲。
看着空落落的手臂,一股失落感像浪潮般慢慢推上心头,季东朗把手臂垂下去,叹气道:“傻丫头,还在生我气呢?既然生我气,为什么还这么关心我?”
裴乐乐一动不动地僵坐在那里,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雪白的贝齿紧紧咬住殷红的下唇。她怕她只要一开口,泪就又会落下来。
季东朗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立即说,而是伸出长臂,将她慢慢拉过来,才徐徐开口:“乐乐,我来了,来实现我的承诺。我要娶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给你一段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一定给你。”
刹那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般,裴乐乐的泪一滴滴地涌出来,嗓音也沙哑无比:“你去哪了?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一声不响地消失,又一声不响地回来?你总是什么都瞒着,你知不知道这样我有多害怕?”
她说着,声音噎在那里,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对不起,”季东朗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无声地伸臂抱紧了她,把头埋进了她的颈项,有温柔低沉的嗓音从唇瓣间徐徐飘出,扑朔在她的耳垂上,“对不起,我家里临时有点事情。情况很特殊,也很严重。乐乐,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已经是力排众议了。”
“我不要你的力排众议!”裴乐乐本能地反驳他,同时轻轻推搡着他的胸膛,可是下一秒,她的心却蓦地一沉,语调也徒然间增高,“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竟然严重到需要力排众议才能见她一面的地步?
季东朗的眸光深了深,他低头,像哄小孩子似的吻吻她的额头:“没什么,前几天出了点车祸,别担心。”
“车祸?”裴乐乐手一颤,一双明眸紧张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嘘——”季东朗赶紧掩住她的口,小声提醒她,“别让你爸听到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让长辈的跟着操心。”
裴乐乐心想是这样,便压低声音问:“是那天吗?是你突然消失的那天吗?”
“嗯。”季东朗点点头。
他坐在那里,半靠半坐着,身材却依旧颀长,有长长的影子拖到裴乐乐的身上,让她的眼前一瞬间模糊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季东朗看着她,眼睛黑得出奇,有点无奈地缓缓说着:“我的手机被摔坏了,后来场面比较混乱,没能联系上你,等有空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电话却不是你接的。”
“不是我接的是谁接的?”裴乐乐吸吸鼻子,满目狐疑地看着他,忽然间脸色一变,“你是说……你是说……顾淮安?”
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缩,季东朗的眼神微微飘起来:“嗯。”
心里猛然一刺,裴乐乐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他这个骗子!居然还骗我说你没有给我打电话,骗我说你跟西子在一起!”
可是说完她又觉得后悔,她这么说,不是承认那天晚上她跟顾淮安在一起吗?算了,承认就承认吧,反正经过这次后,她也没有打算再瞒他什么了。
季东朗的目光沉了沉,唇不适的紧抿着,但是隐忍:“他也不算完全骗你,那天晚上我是跟西子在一起没错。”
“……”
房间里昏暗而寒冷,即使是初秋,夜晚的风依旧能无孔不入地钻进窗来,再钻入骨里。
他说,他是跟西子在一起,他终于承认了这一切。
裴乐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双手则在身侧紧紧的攥成拳,而拳头里握着的却是她的心。她劝告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在意的,然而事到临头,她却无法不在意。
“出车祸的不是我,是萧铖。”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季东朗低声解释了一句。
“萧铖?”裴乐乐愕然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萧铖?”裴乐乐愕然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季东朗眯细了瞳孔,看着面前的女人,神色蓦然间变得很焦躁。他几次阖了阖唇角,像是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是了了一句作为总结陈词:“他全身多处骨折,外加轻微脑震荡,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裴乐乐怔了一怔:“……这么严重。”想到萧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再听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叙述,她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倒有点难以置信。
最重要的是,萧铖出车祸,这件事跟季东朗又有什么关系?
季东朗抬眼看了看窗外,一双漆黑的眼彷佛在思索着什么,亦或者隐忍着什么:“是啊,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恐怕还要几个月的时间休养呢。”
要休养几个月吗?
莫名地觉得心慌,裴乐乐紧张地看了看他刚刚包扎好的手臂:“那么你呢?你的伤,还有……”
季东朗这才回过神来,他顺着裴乐乐地目光望下去,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我也在案发现场,所以受了点轻伤。不过不碍事。”
裴乐乐咬了咬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其实她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乐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季东朗却好似对她的心思一目了然,用那双会说话地眼睛注视着她,“你知道一开始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为什么对你那么照顾吗?”
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裴乐乐怔了一下,低下头,目光落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链子上,古朴的老山檀里加了几颗蜜蜡,向日葵般温暖的颜色,在光线下一闪一闪。
她微微抿起唇,弯下眼睛,叹息似的说:“我以为你对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照顾的。”
“当然不是了,”季东朗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手指在她的长发上揉搓了一下,神色温柔而宠溺,“其实我照顾你是因为……因为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裴乐乐诧异地抬起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季东朗点点头,下一刻他又垂下长长的睫毛,像是在追思:“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去世了,所以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那一年你父母刚离婚,你可怜兮兮地向我哭诉,哭诉爸爸怎么就给你找了后妈。当时我就想到年轻时的自己,我就觉得,这丫头——我得跟她谈谈,得好好帮帮她。”他说着,顿了顿,似是再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却只是感慨似的一叹:“哎,真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时候他接近自己,只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而跟那个西子没有半点关系。裴乐乐轻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只觉得心里涌过一阵幸福的窃喜,不过片刻后,她又回过神来,好奇地问:“这些……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讲过?还有,同病相怜——”
他为什么会说同病相怜呢?仔细想来,那时候裴乐乐父母刚离婚,爸爸又很快找了后妈,后妈……
她抬起一对水汪汪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
“你猜的没错,顾淮安的父亲,就是我的后爸,”季东朗自嘲似地扯动起嘴角,又不经意移开了目光,低声问,“我抽支烟可以吗?”
巨大的震惊像钟鼓一样敲击着裴乐乐的神经,她僵硬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他拿出一根烟,一直到他指间燃起一朵跳跃的朱砂时,她还是有些呆呆的。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静默,非常非常静的,甚至听不见彼此的呼吸声。
直到季东朗吸完一根烟,又把烟蒂默默地烬了,他才再度开口,嗓音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所以说,这次萧铖出事,受到冲击的不仅是他个人,还有我的整个家,以及背后的家族企业。”
他说着,转眸看着她,眼底有一种无奈在里面:“你知道,原本艾迪大中华区首席cEo的位置是要交到我手里的,这是老爷子觉得对我有亏欠,所以才会有的安排。我受之有愧,加上上次哥特集团的风波,导致艾迪的股票下跌,就自动请辞,请求把大中华区的职务交还到萧铖的手上。”
“可是他出车祸了。”裴乐乐本能地低喃了一句。她还有点没能反应过来,天呐天呐,为什么命运这么可笑,她居然招惹了一对拟制血亲的兄弟。或者,这其实根本就不是巧合,而是跟上次萧铖那件事一样,都是有人蓄意为之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可是为什么啊?顾淮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们不是兄弟吗?
“顾家三个孩子,淮南是个淡泊名利的学者,向来不谙商道,淮安不学无术、从来没把家族产业放在眼里过,从小到大更是惹祸不断。至于淮西……”
淮西……
裴乐乐蓦地一颤,淮西就是那个西子吧?顾淮西,顾淮南,顾淮安,她早就该想到的,他们根本就是三兄妹啊。不,不对,就连季东朗也是他们的兄弟。那么季东朗跟顾淮西——根本就不可能!
天,她担心了那么久,又吃了那么久的醋,现在想来,可真真是可笑!但可笑的是她,可怜的就是季东朗了,如果顾淮西真的曾是他的恋人……
这如同小言里的狗血剧情,裴乐乐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季东朗似乎没有察觉到身边女人神色的异常,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影多少有些寂寥:“淮西更是不喜欢这些,不过好在,她的丈夫萧铖从年轻时块经商的好苗子,很得老爷子的器重。原本,他是接手艾迪的不二人选。”
看着他专注的神色,裴乐乐忽然特别心疼他,便故意接着他话锋把话题移开:“现在他伤的那么重,恐怕短期之内都不能在处理公司的业务了。他不行,顾淮安不行,顾家另外两个也都不行,商场如战场,上阵总要靠父子兵,可是如今,顾老唯一能上阵的儿子,就只有你了。”
“没错,”季东朗似笑非笑地轻叹一声,叹息里蕴着颇多无奈,“现在公司乱成一锅粥,就是在商议这个事情。”
裴乐乐看着他,问:“你是怎么想的?”
季东朗轻轻一笑,嘴唇弯成一个柔和却苦涩的弧度:“如果我想接手艾迪,当年就不会另起炉灶,到b市去创建什么朝阳了。”
“我明白。”裴乐乐看着他,她一直就站在他的身边,却好像从来没读懂过他的心,只是盲目地付出,或者一味地索取。直到现在此刻,她才浑然觉得自己离他近了一些,可离得越近,她就越是心疼这个男人。
她在心底默叹一口气,伸出手慢慢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柔声说:“原来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可一开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季东朗回头,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才说:“你那么生气,也不够冷静,怎么听得进我的解释。何况,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是我欠考虑没有把一切安排好,才会害你担心。”
裴乐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却还是赌气似的嘟起嘴,小声道:“你这么说,倒显得我小气不懂事了。”
季东朗不置可否地笑笑,一双黑瞳里的神色温柔又深邃:“你不想问问我跟西子的事情?”
心里一怔,裴乐乐抬眸看住他,长久以来,她确实想问,而且是很想很想,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听他念及那段并不算明朗的往事时,她反而觉得没有这个魄力去问了。
如果她猜测的都是真的,那么,那就是他心里的一块疤,她怎么忍心却揭他的伤疤。
所以她无声地握了握他的手,不答反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问我,那天晚上我怎么会跟顾淮安在一起?”
季东朗长叹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像在安抚一个撒娇的孩子:“我相信你。”
那一瞬间,裴乐乐好想哭,可是她却模糊的笑了起来,她低头放任自己倚在他的怀中。他的手臂紧得有点痛,让她不禁担心他的伤口,但是现在这一刻的温暖实在太让她留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温暖。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头顶上,季东朗的声音很低很沉,扑朔在耳畔,就像花瓣在心里徐徐绽开的声音。
“哥哥,我也相信你。”裴乐乐用力抱住这个力排众议终于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是的,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她是如此地相信他。相信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话,相信他那些不算解释的解释,以及那些还没完全过去的过去。因为她爱他,爱是一切理由。
季东朗欣慰地笑了笑,他缓缓松开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天鹅绒的布景里夹着一枚璀璨夺目的戒指,神奇的是戒指上面还拴着一根白金的链子。
裴乐乐有些懵了,她呆呆地看着她的男人,看着他把这枚戒指塞进她的手里,说:“乐乐,我们做个约定吧?”~
“乐乐,我们做个约定吧?”
“好。”季东朗的声音就在耳畔,那么平稳又那么真诚,裴乐乐没有多想,几乎是本能地答应了,之后才迟钝地问:“什么约定?”
季东朗摸摸她的头,唇角带着一种纵容的笑意:“傻丫头,哪有先答应再问的?”
是啊,裴乐乐局促地抬起眼眸,长睫一眨说:“我相信你嘛。”
我相信你,她简直爱死这个说法了,这个词多么多么安定美好。
感恩于她此刻的信任,季东朗轻轻笑了下,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郑重其事地说:“我们约定,从今天起,不问过去。”
不问过去……
他们的过去都那么刻骨铭心,那么根深蒂固,真的可以就这样轻易地丢掉、不再追问了吗?
裴乐乐一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说的时候,有温柔的光被揉碎了一点点撒在他的瞳孔里,流转着皎洁而温润的神采:“过去太沉重,过去太漫长,过去太遥不可及,我今年三十五岁了,比你大了整整一轮,我有很多很多的过去,明天却近得依稀可见。我已经错了三十五年,不想再接着缅怀三十五年的错误。我想过得轻松一点、幸福一点,有老婆,有孩子,有男人的事业,有一个我梦寐以求的温馨的家。”
裴乐乐反握住他的手,静静地坐在旁边温柔满足地看着他:“我懂,我全都懂,你梦寐以求的,就是我梦寐以求的。”
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同病相怜,尽管人生大有不同,可是他们内心深处所渴望的,全都是同样的东西啊。
另一只宽厚的手掌慢慢地覆在她白皙的手上,修长而有力,温暖但颤抖,第一次季东朗的嗓音有了些捉摸不定:“那你愿意给我这个家吗?”
裴乐乐觉得这个时候的他像个孩子,不禁嗤地一笑:“哥哥,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季东朗捏捏她的脸,自己的俊脸却神奇得浮出一抹潮红:“愿意么?”
“我——”裴乐乐转头看去。
“先别急着说,”季东朗却忽然打断她,他半着俯身,慢慢摊开她的手掌,盯着那枚被链子套住的戒指说,“如果你愿意,就把它戴在手指上,如果你还想再考虑考虑,就先戴在脖子上,什么时候你考虑好了,再摘下来,好不好?”
裴乐乐低头,一枚戒指在她的掌心闪着星辰般的微芒,一明一寐间,它的光让人心旌摇曳。她看着它,长久而深深地看着,看得眼睛都湿润了,才说:“它可真美,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这么美的礼物。”
季东朗摇头说:“这不是礼物,这是未来,我们的。”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停住,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她,说:“这是我们的未来。”
仿佛有一朵小小的火花簇开在心口,紧接着四肢百骸都被一种莫名的喜悦点燃了,裴乐乐咬咬唇,想要按捺住心里鼎沸的情绪,眼泪却还是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该死,真该死,这是个幸福的时刻,一个她梦寐以求的时刻不是吗?她怎么可以哭?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裴乐乐偏过头,悄悄抹掉泪。
“可是,都没有花,也有没花园。”
她喃喃说着,他的面庞离她那样的近,近到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听到他炙热的呼吸。突然间,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扬起头,在他的右颊上蜻蜓点水地印上了一吻。
他的肌肤是那样温暖,就像一朵丝绒作的花,在我的双唇间徐徐绽放。
季东朗一怔,刹那间呆在了那里,而裴乐乐则羞赧地低下头,片刻后扬起手指对他说:“那,我带上了!”
“你真的决定了?”季东朗深邃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看得那样仔细,抓着着她的手指也下意识的紧了紧。
裴乐乐抬眼,对上他那深如子夜的黑眸,笑了笑说:“除非有天你不要我了,否则这辈子我要嫁的人,就只有你,必须是你。”
“永远都没有那一天!”季东朗伸手抚了抚裴乐乐犹带泪痕的脸,十分认真的说。
“哥哥!”裴乐乐的胸口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一些挚热的情感一闪而过,下一刻,她已经扑到了季东朗那宽厚的怀里。
他的十指依旧紧紧扣着她的小手,好像怕她消失一样。裴乐乐曾听人说,两个人十指相扣后,他们掌心的每一条纹络都会重合,紧紧贴扣在一起,尽可能地把所有的爱意肌肤相传。现在,她就这样和季东朗十指相扣着,好像也一并扣紧住了他们的整个未来。
脑袋轻轻蹭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幸福地抿唇一笑:“可是……为什么是在这张小床上呢?我以为至少也是在什么露天广场、名流宴会之类的地方,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呢。”
“因为现在刚刚好,”季东朗松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却看着她,夹着丝促狭的笑,“在床上不是刚好吗?”
什么?现在?他不会是想要……
“不——”没等裴乐乐把一个“不”字说出,季东朗已经将唇覆住了裴乐乐的唇上。他的吻如疾风暴雨般,把她的所有反对全都堵了回去。
裴乐乐被他吻得发抖,根本就无从抵挡,而她的每一次轻颤都如最好的火种般,一下又一下地燃起了男人的索求。
季东朗喜欢她的反应,怀里的身子似乎软了些,,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牙齿暧昧地轻咬在她的耳垂上,紧接着,密密的吻一路向下,停留在她颈间美好的曲线上。
“不行,你的手!”忽然间,裴乐乐紧张地推搡起他,似是被他刺激到,连嗓音都变了,夹着轻微的破碎。
季东朗停下来,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手臂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几滴殷红的血落下来,滴在她如雪的丰盈之上,仿若冬日里凌寒盛开的红梅,诡异却动人心魄的美!
“不要紧。”这一看更加情难自制,他低头,滚热的唇一寸一寸地沿着她细白的脖颈向下移动,直到停留到那片柔软的花蕾上。
“嗯——”一股闪电般的酸麻般刹那间袭上裴乐乐的四肢百骸,她紧咬住下唇,却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褪去了自己的上衣,甚至,还主动帮季东朗解开了胸前的纽扣。
这样的她如同一只热情的小猫般,瞬间点燃了季东朗所有的理智,他一把撤下了裴乐乐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把她欺压在自己身下。
就在他们血脉喷张的刹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就在他们血脉喷张的刹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不会这么快他们就回来了吧?!
裴乐乐腰肢一僵,本能地去推身上这个男人,可男人仿佛没听到门外的响动,只是赤红了眼睛俯身过来,她再也忍不住哀呼道:“不,不要了……”
季东朗只当她是太过羞赧所以欲拒还迎,结果呼吸更加急促,一面咬着她粉嫩的雪朵,一面缓缓道:“不要什么?”
裴乐乐羞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只好躲着他的吻慌乱地说:“门……门开了。”
这话一落,季东朗也是一怔。“我去看看,”他说着,立马从眼前的温香软玉上撤退,走到门口一看,客厅里还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夜晚的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在房间里呼啸。
原来是虚惊一场,他轻声笑了笑,从里面锁上门又转身回来:“不怕,没人回来,是风吹的。”
“真的?”裴乐乐手臂环抱着,半掩住自己雪白的胸口,一双修长的腿却暴露在男人的视野中,纠纠缠缠如妖媚的白蛇般。
“假的。”这个动作让季东朗再也无法忍耐,狂野的亲吻带着接近于粗暴的动作席卷而来。
奇异的酥麻感再度袭上裴乐乐的周身,她动情地伸出双手,柔软地缠上了他的脖颈,又用力地抓着那一寸寸健壮的肌理,就像是溺水的人要攀住一段浮木般,死死不肯放手。火热的唇则嘤咛一声轻啃在男人的耳缘,绯红的舌尖从贝齿里探出,若即若离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妞儿,你在勾引我?”这样主动的她让季东朗心跳如雷,他眼前的她一双明眸流转生波,说不出的妖娆动人。
白皙的脸颊在刹那间红润起来,裴乐乐赧颜耳热地别开视线,趴在他的耳边轻语:“那你还等什么?”
这样热情而袒露的语言让季东朗愈发心猿意马,“那就不等了,就是现在了,”惊愕了片刻后,他浅浅低笑着,搂上她的腰肢。
激情一触即发,恐怕,此时此刻再也没有谁能阻挡他们了!
“爸爸,妈妈——”
可偏偏也是此刻,一个甜糯轻软的声音突然从门缝外传来。此刻季东朗正精赤着上身抱着几乎同样一丝不挂的裴乐乐,只差一个挺身,就要完成那爱的结合了。
在听到这记轻唤的刹那,两个人都如同触电般地僵在那里,四只眼睛也都瞪大了瞧着身后纹丝不动的小门。
天,小小回来了,那不就意味着裴爸爸也回来了吗?眼下这个情景未免也太羞人了吧!
想到此处,裴乐乐的俏脸登时红得就快要滴血了,她神色慌张地一把推开了季东朗,手则胡乱抓起床上的杯子横盖在自己身上。
“咦?”大概是听不到爸爸妈妈的回应,很快,小丫头很快伸出小爪子开始拍门,最惊险的是那个门居然被拍开了一个小缝。
“我刚才明明锁门的。”看到裴乐乐默默投来的嗔怪眼神,季东朗一边拉过自己的衣服,一边低头解释说。
“难道锁坏了?”裴乐乐睁大眼睛望着他的心都快要跳出喉咙口了,双颊更是烫得跟火烧云似的。
偏巧这时,门外又远远地传来裴爸爸的声音:“小小,今天晚上你来跟姥爷睡!”
“不嘛不嘛,我要妈妈……”小小依旧在锲而不舍地拍门,只差一点她就要发现他们了!
“妈妈已经睡了。姥爷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讲小猫猫的故事?”裴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最后好像走到了正门口。
裴乐乐抓紧季东朗的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唔——”小小似乎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对门的进攻。
屋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紧接着,是裴爸爸笑嘻嘻的声音渐行渐远:“小小真乖。走喽,姥爷给小小讲故事喽。”
没过多久,季东朗和裴乐乐就听到外面有房门关上的声音!
看来是老爷子把小小哄走了,裴乐乐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当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季东朗的眼睛又锁定在了她的身上,眼前的她面染红霞,让他禁不住低头轻吻了一口:“你爸爸回屋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听他提爸爸,裴乐乐惊魂甫定地抚了抚胸口,转眼又恶狠狠地瞪过去,“都怪你,这也太难为情了。”
看她紧张的样子,季东朗有心逗她,就故意俯下身贴近她,眼中的火焰如焚似荼:“这怎么能怪我呢,刚才是哪个小姑娘主动吻我的?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就不要辜负他的期望了,再给他老人家添个小外孙好不好?”
“不要——”方才的温存缠绵一一在眼前掠过,裴乐乐又羞又怕,“哥哥,门是坏的啊。今晚还是不要了。”
“你勾起了我的火,还不肯负责任,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吗?”季东朗托着她下巴把她的脸朝向他,用一丝暧昧的语调缓缓说,“乐乐,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碰过你了。”
裴乐乐明显心虚地垂下眼睫,却还是嘴硬说:“你过去两年没碰我,也不见得想过我。”
这话说的真心酸,季东朗看住她,一时间百感交集,片刻后,他才叹口气:“傻丫头,我刚才是逗你的。”他说着,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今天好好睡一觉。我去客厅睡沙发,我要是敢留下来,你爸爸肯定把我当坏蛋了。”
季东朗说着,扶她躺下掖好被角,知道她怕黑,还贴心地留了一盏壁灯给她。然后他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打算出门。
裴乐乐却在蓦地拉住他的手:“能不能只是睡在我旁边,什么都不做?”
“……”季东朗回头,有些无奈地看住她,温香软玉在怀,却只能看不能碰,他自问还没这个好定力吧。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裴乐乐坐起来,拿被子掩了掩胸口,可怜兮兮地说,“没有你躺在我身边,我睡不着。你失踪以后,我每天都失眠。”
心似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男人一怔,最终还是乖乖地侧身躺下,叹息道:“真是输给你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睡到一半我兽性大发,你可别不能反悔。”
裴乐乐微微一笑,将头枕在他的肩头。
灯熄灭了,人却久久未能入眠,黑暗中,季东朗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唤着她:“乐乐。”
“嗯?”裴乐乐翻了个身,揉揉眼睛看住他。
“我想过你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哑,透着不可捉摸的情绪,“过去那两年,我有想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