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沅下楼时,池愿已经吃完了,抱着阿姨切好的果盘坐在客厅里。
佣人大部分都歇了,只留下几个待命。沈修沅走过去,小孩儿听见了动静便抬头,眼里有光,期期艾艾盯着他,明显有话要问的样子。
沈修沅在他旁边坐下,池愿插好一块苹果递过去,“伯母跟你说什么了?”
苹果平平无奇,其实是早晨刚从国外沈家控股的果园空运回来的。
“她怀疑我虐待你。”沈修沅接过叉子,反而把小块的苹果递到池愿嘴边,“问我要你的监护权。”
“啊?”
池愿就着沈修沅的手,咬下苹果,没听见下文,坐不住,身体往沈修沅的方向前倾,神色紧张:“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沈修沅好整以暇套话:“怎么解释?”
池愿想了想,两手安安分分握成拳头放在腿上,特别认真地说瞎话:“就说虽然你虐待我,但我还是想跟着你,非你不可,其他谁也不行,怎么样?”
他擦擦眼角,又说:“我这辈子都得赖着你!我根本离不开你!”
池愿回忆谢绪演戏的模样,顿了几秒,忍住羞耻,呜呜了两声。
沈修沅看着他的模样,偏头,抵着唇笑出来。
低低沉沉的笑,鱼钩一样在池愿耳边晃。
于是小池脑袋一偏,张开嘴,不计后果咬住鱼钩。
他的脸上绽开笑容,屁股挪啊挪,手臂贴住沈修沅的手臂,色令智昏夸赞:“沈修沅,你真好看。”
沈修沅挑眉,食指抵住池愿的额头,略一用力,将某人凑得过近,呼吸都喷他脸上的脑袋往后戳了一点,礼尚往来道:“你也好看。”
他收回手时,指腹轻擦过被抵红的那处皮肤,像似有若无的安抚,轻声答应:“赖一辈子大概不行,不过在池御锦回来前,没问题。”
“啊,”池愿撇嘴,“好无情啊,沈修沅。”
“别贫。”
“好吧。”池愿意犹未尽,但怕做得太过火,沈修沅会察觉到什么,不敢再造次,只能作罢。
沈修沅问:“明早,我要陪父母去墓园祭拜。你呢?”
清明扫墓,祭拜亲人,是生人和死人的约定。池愿自觉那应当是庄严肃穆的事情,而且沈修沅年年都会把这三天空出来,足见沈家对清明传统的重视。
池愿作为旁人,自然不该打扰。
“我在家等你们回来。”
池愿想了想,补充道:“我把作业带过来了,我在房间写作业就行。”
“我是说,”沈修沅解开几粒扣子,“你呢,有要祭拜的人吗?老宅不好叫车,我让人送你过去。”
沈家宅子修在山顶,气温比市区低,池愿在下车时,看见了几只打湿了翅膀的涨水蛾,大概是快下雨了,低几度也改变不了炎热的事实。
沈修沅爬了几层楼,脸不红气不喘,但几粒禁欲的衣扣解开后,露出的锁骨一片的皮肤却比平常红润些许。
修长的手指捏住纽扣,灵巧一拨,领口便敞开,露出内里的隐秘,任人观赏。
很正常的画面,但池愿不正常,他的思维踩着滑板往带颜色的区域滑。
池愿想到一句话,周鹤前桌的女生每次看见帅哥都会摇着人喊的一句话——“哥哥我可以!”
想扑倒沈修沅。
想亲亲他,抱抱他。
让他知道,男生的脑袋,额头,手,都是不能随便碰的。
池愿很小气,碰了就要负责。
可惜,要是真这么做,沈修沅明天就会让他卷着铺盖滚人,有多远滚多远。
没办法,沈修沅就是那么无情。
你不越界,他就是个温和公子哥。越界了,他比谁都冷漠。
越危险的越迷人,越禁欲的,越能引起探寻的心思。
池愿口干舌燥,恨不得也扯开几粒扣子透气,但他穿的短袖,要扯也只能把衣服撕开或脱掉,无论选哪种,都影响市容。他只能舔舔燥热得起皮的唇,垂下目光躲开让他心烦意乱的源头,扒拉着手机看导航,“好,我下午三点出门。”
沈修沅目光微沉,没多问:“嗯,早点休息。”
沈家的人动作快,书房收拾得干净利落。沈修沅用过的东西全部被规矩放好,剩下可供使用的空间,没有沈修沅曾居住过的影子。
池愿不知道沈家家宅的布局,以为每间卧室都会放置巨大的的木雕花纹书架,再往上面摆满光看名字就让人瞌睡的厚重书籍。
他感慨沈家家风优良,不愧是书香世家。
装久了学渣,偶然看见真正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池愿由衷敬畏,走路的时候都绕开书架走,以免被其散发的高洁圣光灼伤。
洗漱完躺在床上,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耳边是远离城市的静谧,池愿真真切切意识到,他真的稀里糊涂跟沈修沅回了沈家。
一个小气得连指纹锁都不录入他的指纹,除了电话号码什么联系方式都不给他,和他联系看似深实际一触碰就碎的沈修沅,带他回了自己出生成长,记录着无数岁月的家。
池愿恍惚想,这算不算是见家长。
他见了沈修沅的母亲,沈修沅见了他的舅舅。放在古代,下一步他们就该谈婚论嫁,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再这样那样了!
池愿被自己的脑补羞耻到,扯着被子一蒙头,在床上克制地滚了几圈,压抑着笑出声来。
爱情啊,最不讲理了。
翌日。
天色未明,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山间起雾,能见度不高,沈宅门口停了一排黑漆SUV。
宅内三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来往的佣人走路十分小心。
因为家里来了一位客人。
不仅老爷夫人特意叮嘱他们做事谨慎,切忌大手大脚,就连鲜少插手家中事务的少爷都亲自出面敲打,说客人正是高三,上学很累,好不容易熬到假期,让他们不要打扰。
客人住在少爷卧室旁边的书房,要知道,书房是老宅最机密的地方,平时除了管家每日进去打扫,其他人连靠近都靠近不得。
就算是老爷夫人,也要得了少爷的允许才会进去。
客人一来就睡在书房,哪怕主人不提点,佣人也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