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沅归期将近，陀螺一样忙了十几天的生活在一纸文件被签订后终于慢了下来。
合作方诚诚恳恳，签完合同笑眯眯提出要送沈修沅下楼。
沈修沅没拒绝，一路上和他谈着日后合作的部分细节。
渝城的太阳比宁城热辣，助理的伞撑慢了些，沈修沅被正午的日光晃了眼，右眼皮重重一跳。
见他蹙起眉心，合作方以为是自己那句话没说对，囫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寻出个所以然，本着虚心合作的想法，他打了个哈哈，试探问：“沈总是觉得我们的合作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吗？”
“没有。”沈修沅撩起袖口，看了一眼腕间由上等钻石雕刻的精美表盘，这个时间，池愿应该正在食堂吃饭。
吃个饭，总不能出什么大事吧。
合作方等了半天，见沈修沅没了继续开口的意思，他也该识相一点跟着闭嘴才对。但这次的合作实在重要，于是他抹去额间热出来的汗水，当了次棒槌，追问：“那沈总是还有什么要求吗？我看您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撑伞的助理投来不赞成的视线，合作方咽了口唾沫，脊背绷紧得生疼。
“不是对你们。”沈修沅不咸不淡开口，“只是出来太久，不知道家里小朋友有没有惹事。”
“啊……啊！？”
合作方张大嘴巴吃了一嘴车尾气。
沈修沅成家了？家里还有小朋友！？
隐婚生子的商业大佬啊。
这爆出去不得是个大新闻。
烈日当头，合作方愣是吓得打了个寒颤。可千万别现在爆啊，不然他就逃不开关系了，他还不想被沈修沅作为仇敌记上。
博士毕业，拿着不算多的起步资金，短短三年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合作方心里门儿清，这样的传奇怪人，能不惹就不惹。现在沈修沅和他们在一个层级上，但谁知道再给他几年，他能做成什么样子。
*
沈修沅的右眼皮一直突突跳，他不是个迷信的人，但这样的频率，实在让他心烦。
他罕见地没再车内处理公务，而是闭上眼睛养神。
晚上还有一场酒会，他让助理订的机票在明天。池愿上晚自习时，他乘坐的航班会在宁城落地。
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可以四处逛逛，给池愿挑一件礼物。
以往没做过这种事，沈修沅本想交给助理。但宁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池愿考了倒数第二，成绩往上提了快三十分。
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反正池御锦乐得不行。他被池曦警告过，怂得不敢联系池愿，就只能在沈修沅面前夸池愿，还打了一大笔钱，让沈修沅务必照顾好池愿。
池御锦给的很多，足够他亲自跑一跑特产店，为池愿买一件合适的礼物。
肮脏的金钱交易。
沈修沅啧了一声。
司机接收到信号，以为沈修沅是等得不耐烦了，他看了眼后视镜里沈修沅的脸色，小心翼翼解释道：“沈总，只有这段路堵，过了这个红绿灯，前面就没什么车了。”
“嗯。”沈修沅轻叩车门，因为眯了一会儿，嗓音懒懒的，“不急。”
正如司机所说，过了红绿灯，车辆畅通无阻。
车内开了空调，温度刚好，暖得人想瞌睡。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沈修沅正单手撑着头，酝酿了一半的睡意。
司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总只是接了个电话，他接电话的时候连话都没说几句，但车内的气温陡然就降了下来。
“去机场。”沈修沅挂了电话，语气不容置疑。
刚刚还说不急的沈总，目光都快落到他踩油门的脚上了。司机正襟危坐，怀疑自己要是开慢了，沈总能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出去，然后自己来开。
黑漆亮眼，在不限速公路上疾驰的迈巴赫成为渝城一闪而过的风景线。
*
一个多小时前的宁城附中。
附中修了三座食堂，池愿喜欢去挨着北门那座，离教室远，但菜色是三座食堂里最多的，味道也是最好的。
至少谢绪没在菜里吃出过钢丝球，也没在汤里看见过飘在表面的白色小虫子。
虚假的表面平静碎得突然，池愿没想过，契机会来得那么快。
他以为能等到期中考，他把成绩提到中游，而他也从沈修沅家里搬出来了，不会直面沈修沅含着失望的眼睛。
食堂人多，你一言我一句吵吵闹闹，池愿打完饭菜寻了处空位置坐下，谢绪跑去小卖部买饮料，还得一会儿才过来。
几乎是池愿坐下的当头，他的身后紧跟着坐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曾侯。
好了伤疤忘了疼，因为自行车的事，池愿揍掉了他两颗牙齿，现在牙齿补好了，也忘了血的滋味儿，又急着来他面前蹦哒。
池愿没回头，能感受到曾侯蛇蝎子一样冰冷的狠毒目光落在他的背上，试图用眼神把他刀成一片片的，看着他痛得满地打滚求饶才好。
曾侯一行人的声音放得很大，周围的人略有不满，但没人敢出声提醒。曾侯的凶名不比池愿差，他是个真的二世祖，仗着家里权势为所欲为的作风比池愿装出来的更甚。
周围吃饭的学生被吵得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端着餐盘跑得远远的。
很快，池愿前后左右五米内的桌子都没人了。食堂坐不下，后来的人宁愿站着吃，也不敢过来触霉头。
人一走，曾侯他们的话题中心就从哪个傻逼球员一脚把足球踹进己方球框换成了更私密也更下流的内容。
“高二特尖班刚转来的那个转校生你们知道吧，大美女学霸，胸大腿长屁股翘的，搞起来肯定特带劲，啧啧，昨天跑操她在我前面，那身材，真的带劲。”
围成一圈的人都在笑。
非常不善意的调笑：“曾哥，这你都能忍住不上。”
“人太多，不方便。”曾侯不在意地笑笑，像是故意说给池愿听，“不过我迟早把她搞到手，一次失手还能次次失手不成？”
恶心东西。
池愿摔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