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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家震惊之余,却瞧着周遭的邻居亦都探出头来,他们收了尹南安的顺水人情,但凡知晓些人情世故的,也都是要走动感谢一番的。

这会见着尹南安门前热闹,更是管不住脚要往这边来。

“爷~”杨妈妈扭着腰肢下车,眼珠子四下扫了扫,竟是朝着钱管家的方向踱着碎步而来。

钱管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在瞧着周遭人都望向自个后,更是不明所以的背后发凉。

“这...这位...”他自然晓得杨妈妈是什么身份,原本想称呼“姑娘”更似烫嘴般说不出来。

“哎哟~”杨妈妈话落已走到钱管家身前,她上前挽住钱管家的胳膊,热络起来,“这位爷瞧着便是见过世面的,出手也这般阔绰。”

她媚眼如丝四下扫过,眼神瞟过楼里姑娘们时,眼尾一勾。姑娘们得令,更是一窝蜂上前,将钱管事同下属们团团围住。

钱管事此刻半点没有被夸赞的欢喜,他费力挣脱开杨妈妈,又不好将事情闹僵,隔着人群用眼神向尹南安求救。

尹南安向两人的方向挥挥手,招呼他们进院,她声音舒朗清脆:“院里给各位都备了薄礼,请各位进来休憩一番。”

钱管家被杨妈妈纠缠得心烦,一甩袖子,踏步便进了院子。

这巷子里除了尹南安,都是相熟的街坊,几个好事的妇人见人都涌进院里,便迫不及待凑到一处说话。

“这小丫头来历不小啊,竟是同亲王都有往来。”

“你说这世家大族,怎得也找一帮不规不矩的戏子来新宅,也不怕晦气!”

“唉,休要乱说,被人听见你家老五仕途怕都要毁了。”

妇人们听院门里头管乐声起,又闲扯几句,相互对了眼色,便各自归家。

院子里头,尹南安提前让人在院里摆好了戏台子。姑娘们毫不怯场地上台,钱管事却是一步也不想待着。倒不是台上的姐儿们不够眉眼,着实是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让他十分不安。

身为王府上的管事,他自然事事通了,来为殿下送礼时,他也是打听过几句的。只道是个寻常无奇的小丫头,规矩也学的不好,特别是听夫人口气,更是粗鄙不堪。可毕竟是同永铭侯府有些渊源的,一个姑娘家行事也不能真像如今这般荒唐!这些女人,瞧着有多不正经,她难道不知?

“尹姑娘,老奴得回府复命,姑娘尽兴,老奴不作讨饶了。”钱管家屁股还没沾稳凳子,就急急拱手作揖请辞,跟着进来的侍从也纷纷效仿。

“管事辛苦了,我在院子还没启灶,便也不留管事用饭。”尹南安倒也不按着,面上神色坦然。

管事脚下抹油,带着人便退出院子,踏出门外时,还撞见几个装模做样的妇人偷偷往这边瞧,有几个眼熟,他只能点头招呼。

杨妈妈瞧着管事走出老远,才扭头问尹南安,道:“姑娘们还接着唱么?”

“继续,我可花了不少银子。”尹南安眉眼一挑,眼神落到身边一个小厮身上,“去,请邻里的妇人女眷们一道来听。”

“这...”杨妈妈面色尴尬,摩挲两下手掌,“这楼里的姑娘,哪能给清白人家的妇人唱戏?”

尹南安朝那小厮递了递眼神,小厮还是照意去办。

她将身子歪向杨妈妈,道:“总归这些邻里相亲的,也没人识得你楼里的姑娘不是?”

杨妈妈扯着唇角应下,心中还是忐忑。楼里是没有不能出楼接客的规矩,可这接的都是些良家妇人,若是传出去,让白爷知晓了,怕也是不好办的。

她瞧着门厅处稀稀落落已经站着妇人,探着脑袋瞧热闹。

尹南安上前去招呼,她则也跟着起身,却是悄悄到了姑娘们跟前。

“你们今儿动作麻溜些,一个顺一个,早些唱完早些收工。”她没好气睨一眼还在耍闹打趣道姑娘们,厉声吩咐道。

姑娘们嬉闹声顿时小了些,有两个平日里同杨妈妈走的近的姐儿迎身上前,贴到杨妈妈跟前,扯笑道:“我们总算笑得今儿这姑娘为何如此大方了?”

杨妈妈瞧她故弄玄虚的模样,拿眼横她。

另一个姐儿巧笑接话,道:“我们刚刚可凑巧瞧见,方才走的那人送来的几大箱子,可都是金银玉器,瞧着那成色,都是佳品。”

杨妈妈吸了吸鼻子,先前那个连赎人的银子都拿不出的小丫头,如今却有这般财气,她嘟嚷:“就是命好!”

随即她又一把拍在两人腰上,嗔道:“你们也别闲着,早些唱完早些回楼里去!”

姑娘们又讨饶地打闹了会,杨妈妈才捻着帕子离开。

她在人前收着性子,腰也不敢扭,胯也不敢松,很是不畅快。这会子嘴里还不满地嘀咕,就走到了院子角门处。

院子里原先空出的椅子上,已坐了不少衣着并不出挑的妇人,瞧着应是左右邻里。

干杨妈妈这个行当的,最不喜的,便是与那良家妇人打交道。她索性倚着角门,静静瞅着戏台上的姑娘唱曲儿。

台上一个姑娘还没唱完,从院外又走进三五个人,瞧着身量,都是人高马大的男子。

杨妈妈靠的近,第一个便认出来,那三五个人里,走在最前头的,是萧家二公子,再往后头那拎着扇子的,便是她家的白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哎呦喂!”杨妈妈吓得脚下一软,倚着角门的身子险些就要滑下去。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若是能摔上一跤,晕上两日也是不错的。

她提上一口气,也容不得自己多想,踱着步子便快步迎了上去。

白沅儒踏步进院,瞧见院中央的戏台子,便朗声道:“哟,我说我那楼里,怎么楼空了不说,连马房的马车,都见不着影儿,原来都在这儿藏着呢!”

“爷,爷。”杨妈妈谄媚赔着笑,欠了欠身子,没敢言语。

白沅儒自始至终未瞧她一眼,这让手心满是汗的杨妈妈更加惶恐不安,她屏气凝神,亦步亦趋仔细跟着。

尹南安听着声音,便转过身往院外瞧。

来人虽仅有三五人,却是压迫感十足,气势上便让原本就局促不安的妇人们更加坐不住了。众人跟着尹南安的步调起身,有几个胆儿小的,甚至连脑袋都未敢抬。

白沅儒大步流星,甚至越过一直走在前头的萧北宸,朝着尹南安的方向气势汹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