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中穿行了两天两夜的郑依菁与枕头姑娘,终于在傍晚后到达了一处人烟罕至的城镇。
之前在进入一个沿途的集市前,枕头姑娘让郑依菁暂候,她以最快的速度买回了头巾和面纱折返时,看到郑依菁仍然等在原地,才暗松口气。
奇怪,她为何会害怕她不告而别?她自己也不理解!
郑依菁看到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侃她难道被色狼追?
对方粗鲁地将头纱和面纱扔给郑依菁,懒得解释。
后来她让郑依菁称呼她“阿克索”,因为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郑依菁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问她:“古希腊神话中的健康女神——‘Akso’?”
“你知道?”
“当然。因为我也有另一个名字,melete!”
“古希腊神话中的‘沉思女神’。”说完,不忘夸张地打量着郑依菁,“这一路上,属你聒噪热闹,真难想象你若安静沉思,会是什么模样!”
郑依菁的颊边染上夕阳的余辉,透出瑰丽的光晕:“我时常沉思,尤其是在你睡着的时候。所以你才不知道罢了。”
“我睡觉的时候,你沉思?莫非思的是,你会不会爱上我?”
“是呀!”
这回,阿克索愣住了。
看着郑依菁极为认真的表情,她最终化为无声一笑,“差点信了你!”
郑依菁娇笑嫣然,“人家那么认真的表情,你居然还要质疑?”
阿克索的脸突然耷下来,不再搭理她。
任她一个人有的没的,又说了一堆废话!
这座名叫“迪克里克”的城镇很多年前阿克索曾经来过。
这里在几百年前,曾作为某位得势亲王的封地,大兴土木。
然而后来因开采过度且未能妥善地养护,物资逐年匮乏,渐渐地这座曾经拥有无数辉煌宫殿的城市落寞了。
城内外许多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宫殿群,大部分都剩下了残垣断壁,于醉人的夜色下,诉说着它繁华过后,诡异的凄凉。
穿过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马路,阿克索将最后一块馕饼分成两份,大的给了郑依菁,自己只留下了极小的一块。郑依菁从不与她客气,事实上,寻找食物和水的工作一直都是郑依菁在想办法。
两人边吃边走,偶尔郑依菁还会喝一口在沿路上某个民宅地窖中“找”到的葡萄酒。
街道上似乎很冷清,极少才会有一辆当地牌照的汽车驶过。
她们走了一下午,来到了“斯坦诺依”大街。
这里有一座当地最大的寺庙,供奉着阿拉伯民族最神圣的信仰。
与整座城市的寂寞相反,这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男人们聚集在东侧,女人与儿童被集中在西侧。中间用铁栅栏阻挡,甚至还有许多持枪的军人,站在四周把守着。
郑依菁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忍不住向阿克索求证。
她眉头紧锁,暗道今天不是礼拜的日子,为何如此?难道有大事发生?
大事发生?
郑依菁可是典型的好奇宝宝,何况如此神奇的事,她岂能不跟去凑热闹?
见她体力这么充沛、精力如此旺盛,谁敢信这是一个“快死的人”?
混进了人群中,她们也只不过是两个极为普通的阿拉伯少女。
她们学着众人的样子,参与了这场祈祷和礼拜。
郑依菁无法专心,一直左顾右盼着。
直到隐约中听到身旁的老妇人不断地哭诉着:求真主保佑,愿这场灾祸赶快过去!
灾祸?
不远处的高楼上,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说话声。透过广场上音响的放大,清楚地听到那个人是这样说的:
都是那伙盗墓贼,触怒了神灵,才降下了这场灾祸。如今,依照真主的指引,我们将罪犯明正典刑,以熄灭神明之怒。愿真主保佑您的子民,远离灾祸疫病!
他的话几乎引起全场的共鸣。
广场正中间一场事先搭好的架子上,此刻押上来五个人,他们都被迫光着上半身,这是对他们极大的污辱。
郑依菁发现,他们中,竟有一名女性。
隐约中听到五个人都在用英语在喊救命,他们具体来自哪个国家,并不重要。
一番略显冗长的祭文后,随着主事官一声令下,那五个早已被绑在火刑架上的人借着汽油的助燃瞬间成了五团火光冲天的大火球。空气中除了浓烈刺鼻的焦灼味,还伴有凄惨恐怖的叫声。只是渐渐地,他们的叫声被人群的欢呼声掩盖……
郑依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与她不同的是,周围人群几乎都在欢呼?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全城如此?
郑依菁从广场上离开后,一直闷闷不乐。
阿克索只是冷冷地告诉她,“相信我,此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他们要多!”
果然,走了没多久,在不远处的地方,竖立着一块警示牌:“疫情隔离区”。
在栅栏外,有几名手持轻重型武器的士兵,而哨楼正上方,悬挂着该国的国旗。
两侧伴有国际红十字会和炽天使基金的旗帜。
原来她异域旗下隶属于云尊碧落管辖的炽天使基金也参与了此次救援?
阿克索试图靠近,但哨兵立刻用枪口瞄准了她,并威喝她立刻离开。
郑依菁冷静地环视,问她,“为什么要进去?”
阿克索坚定地目光仿佛能够放出光芒,“因为我是健康女神,Akso!”
这个回答令郑依菁无言以对。
对方长叹,“就在这里分开吧!你没必要陪我进去。我的信仰告诉我,既然遇到了,就是神的旨意。我不能逃避或者漠视这些正受着病痛折磨的无辜的子民们,我得为他们做些什么!正如当初,我逃婚途中遇到了被奴隶贩卖集团掳劫的少女。当时我无力相救,可我不能坐视不管。”
她逃婚?是真的吗?
“所以,你是自己送上门让人抓的?”
阿克索笑的坦然,“所以,神安排了你我的相遇!一切都是万能的神的旨意!”
郑依菁全然不是无信仰的人,然而还没有痴迷某位神灵到如此境界。
但她至少明白,尊重别人的信仰是一个人灵魂价值的体现。
郑依菁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她离自己越走越远。
真的要分开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过。
一路相伴,她曾经无数次觉得是极为美好的事。
哪怕她对她,一无所知。
她也从不主动去窥探。
因为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主动向自己敞开心扉。
真的很有意思……
她到底图她什么?
多少人在寻找她?多少人想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偏偏,只有一个“阿克索”,令她产生了这个念头!
这时——
路边有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声,引起了郑依菁的注意。
只见两名持枪的士兵硬生生地从她怀中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抢走。
孩子在拼命地哭喊着妈妈,而女人也在拼死相搏,不断重复着:
“我女儿没有感染疫情!你们不能抓走她!”
“我们要的就是健康的女孩。你的女儿已经被选为祭品,这是你的荣幸!”
“不要,我女儿不能成为祭品!求求你们放过她,她才三岁。”
其中一个士兵见周围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便不耐烦地准备用枪瞄准孩子的母亲。
赶在士兵出手前,郑依菁先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