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孟鹤群朝着叶仕欢讪讪一笑,随后朝屋内喊道:“贤侄啊,这次来的可跟之前不一样了,是我亲自去江都郡找来的叶仕欢,你当真不见?”
屋内的邓少贤冷声一哼,“孟叔,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你见我有叶仕欢的画像,便用捏骨描皮之法,让人假扮叶仕欢诓骗我,现在又是怎说?”
孟鹤群:“叔承认,先前确实骗了你几次,所以你这般说我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我身边这人,确实是从江都郡而来,且与叶仕欢同名,且不说真假,但通过了我的考验,确有几般能耐,你确定不想见上一见?”
“不见不见。”
孟鹤群见邓少贤回得这般坚决,只得无奈点头,“也罢,那孟叔便叫他回去了,但走之前,还是得再提醒贤侄一句,此番错过,今后可莫要后悔。”
孟鹤群说完,又等了一会,见邓少贤迟迟没有回话,嘴角忍不住地上翘,“贤侄,可是改变主意了?”
邓少贤轻咳几声,“看在叶仕欢的面子上,我便再信叔一次。”
孟鹤群得意一笑,朝叶仕欢伸手示意,“阁下,里边请!”
叶仕欢并未就此进屋,而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伯爵,方才我见您与少贤公子对话,少贤公子不似孤僻怯生之人啊。”
“是不孤不癖,但固执啊。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见过之后便会知晓。”孟鹤群轻声一叹,一把将叶仕欢推到门口。
叶仕欢无奈,正要伸手推门,却见房门突然打开,门缝里面伸出一只白净细嫩的手,将其拉了进去。
随后便听见啪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的合上。
而被强拽进屋内的叶仕欢,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位年轻俊秀的男子,上下其手,在他的脸上又捏又扯,痛得他一脚踹出,将男子踢倒在地。
邓少贤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很是激动,“先生,真的是你啊?”
叶仕欢没好气的反问:“难道还能有假?”
邓少贤双目发亮,接着问道:“可是从江都郡而来?”
叶仕欢如实回应:“受元家新任家主所托,来找燕云阁换取能让仙门出面之物。”
邓少贤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整理衣着,朝叶仕欢作揖,“方才冒犯先生之举,皆因孟叔屡番欺骗,让学生不敢轻信,还请先生莫往心里去。”
叶仕欢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邓少贤,看到对方面容清瘦,肤色病态发白,带着几许羸弱气息。不禁对二十年足不出户的传闻,信了几分。
“公子言过。”叶仕欢拱手回礼,“方才我见你与伯爵争辩,思绪清晰,不见半点愚钝,又为何二十年足不出户呢?”
邓少贤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自幼体弱多病,家中虽有灵丹妙药,但难以吸收,只能借助膳食药浴缓慢调养,很少与人交流。”
“那时家中兄长,出类拔萃,上可文安百姓,下可入阵杀敌,唯我一人愚钝,不解书中道理,不善刀兵,悠悠晃晃二十余载,竟一无所成,实乃家族之耻,不敢外出丢人。”
自卑?
叶仕欢若有所思的望了对方一眼,随后问道:“就因为此事?所以关了自己二十年?”
“当然不止如此!”邓少贤摇了摇头,“我很小的时候,被陌生人吓过,所以留下了阴影,不喜与生人接触。而且,曾暗自发誓,在我学有所成之前,专心攻读,不出门户。”
叶仕欢目光微动,“为什么会立下这个誓言?”
“家父与我的两位兄长皆是英雄人杰,我不想拖累他们,所以没有学成之前,不愿抛头露面,以免犯事惹家人蒙羞,故而立下此誓。”
多数堕落之人,为掩饰自己的堕落,会下意识地寻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口,但也有少数堕落者,并非真的堕落,只是碍于天分不足,或是怀才不遇,故而以堕落之名,掩藏努力之举。
但碍于初次接触,叶仕欢尚不能确定邓少贤的情况是哪一种。
为了更了解邓少贤的情况,叶仕欢继续问道:“我听说你此次来红平,是为了我而来?”
邓少贤郑重的点头,“没错,先生,你无根无权,却能立下威名,令人拜服。所以,我想向您取经,希望先生为我指一条明路。”
叶仕欢未做表态,而是继续问道:“武侯乃当世人杰,智慧韬略皆胜于我,你又为何会舍近求远?”
邓少贤解释:“家父为振皇威,四处平乱,虽声名远扬,但也仇家遍地,此非长久;两位兄长,子承父道,却遭仇家所忌,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
话至此处,邓少贤不由露出几分愧色,“我能力平平,尚不及兄长万一,自知难承父道,故而只能另寻它路。”
叶仕欢见邓少贤对武侯之事如此了解,不由多了几分质疑。
“你在害怕?”叶仕欢目光炯炯,“害怕自己落得跟你兄长一样的下场,故而借我之由,远离筠州,以求安乐余生?”
邓少贤面露急色,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先生,我绝无苟且偷生之意,家父如今仇敌四顾,若我不能有所作为,他日家父遇险,我必为自己之无能而悔恨终生,所以才急着寻一条明路。”
叶仕欢措辞激烈,进而追问:“路就在脚下,你若不出门,如何见路?”
邓少贤面色一僵,迟疑道:“可是,我学术不精,若冒然出门,恐生时段,又当如何是好?”
叶仕欢面露质疑,继续紧逼:“你尚未出门,又岂知结果好坏?况且古人有言: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通达即文章。你不出门见世,又怎能领会书中道理?”
邓少贤急不能解释,只得反问:“可是先生,书读万卷,道理自明,难道这也有错?”
“书中凝聚先贤所悟,自然无错。”叶仕欢话音一转,“但你有没有想过,书中道理何来?是前人如你这般孤芳自赏而来?还是前人行将万里有感而来?”
邓少贤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叶仕欢见状,接着又道:“人之一生,不如意之事,常伴左右。你二十年足不出户,或许感知甚少,但这二十年的种种不如意,不会凭空消失,它会落在你家人的身上。”
“好在你出身富贵,若是换做寻常人家,你的做法,足以将你的父母压垮,若你不信,可以去看看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说到这里,叶仕欢严肃了几分,“若你看过之后,还能坚持己见,那我便收回先前所言。若你想要改变,也可找我讨要改变之法。”
说罢,叶仕欢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