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这是沙利叶对安吉尔眼睛的第一印象。
如同大湖最清澈的部分,蓝得能如湖面般映出事物。
而对方的另一只眼睛要特别的多,没有眼白瞳孔之分,眼眶里仅余颜色淡到显得病态的天蓝,似乎还会发出萤火虫般的淡淡微光。
就像是直接将一枚蓝宝石嵌入眼眶,完全取代了眼球的位置。
“这是月长石。”
似是看出对方过于明显的惊讶,安吉尔不自在地补充了一句。
“我原来的眼睛被挖了出来...找不回来了。”他低沉下来的语气显得郁闷。
而后又找补似的碎碎念道,“再生安瓿虽能将所有伤势恢复如初,但我不想这么做,那只会令我忘记这份仇恨。
但如果一直让眼眶空着,也会有感染的风险,所以便安上了这枚能逼我冷静下来的假眼——我想你应该清楚,月长石有应付针对精神功能的效果。”
沙利叶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以为会是一块骇人的刀疤,或是其他什么的伤痕。
月长石能用来制作衣服或是作为首饰,他倒没听说过还能作为假眼来使用。
但他猜这会有不小的负面效果,便试探性的问了句:
“但这...似乎有点草率,我是指,这会不会让您痛苦?”
而对方也点点头,“的确如此,确实是会有刺痛感,但这恰恰是保持理智的关键。
疼痛感总能让人提神醒脑,特别是来自眼睛这种脆弱部位的疼痛感。”
安吉尔说着说着,便揉了揉眼眶,右眼长时间被灯光照射,让他觉得有些刺痒——这才是他遮着眼睛的原因。
这种东西,没什么好看的吧?
“看够了吗?”这么想着,他忽的有些不满,不耐烦地打掉对方的手,重新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头发,然后又一把拽住准备退开的对方的袖管。
“既然你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那么...”看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沙利叶顿时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陪我喝一杯。”
安吉尔仰起脑袋来望着他,手不动声色地绕过对方的脊背,随后直接拥抱住了对方,瞬间拉近了二者的距离。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安,安吉...那个...”与对方湛蓝的眸子对视,沙利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他迟疑地斟酌着字词,“我真的喝不了酒...”
“酒精过敏?”
“不是...”
“既然不是,那你又在担心什么?”
也许是后劲上来了,安吉尔脑里已然是一团糨糊,分辨不出自己言语的妥当性和理由的正当性,只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且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暴露出了强硬的本性。
“你根本就不是不能喝...是不喜欢跟我一起?你不能...不能拒绝我...你不爱我了...?”
“我...”听着对方断断续续的质疑,沙利叶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话如此直白的组长。
因为挺有趣的,所以他不介意哄一下这只炸了毛的猫。
酒果然是有魔法吧,能将一个人性情大变...不,是能将一个人的真实内在毫无保留地体现出来。
他回抱住了对方,顺毛似的安抚道,“我自然是爱您的,这只是我的个人原因,若您执意如此,我会陪您小酌几杯。
但不是在这里,除非您有那个精力抱我回宿舍。”
虽然脑子是不怎么清醒,但安吉尔隐隐觉得对方是在跟哄小孩似的拖延时间。
还没到宿舍他就不省人事了,更别提喝什么酒了。
“你...多重?”他竟是认真思考起后者的可能性。
而沙利叶有些无奈地回答道,“这个嘛,或许记录部那里会有详细的记录。
准确的数据我是记不清了,但与同体型的正常人比较,应该是要偏轻一些。
...等一下,您不会真的想这么做吧?”
见安吉尔正一脸认真地打量着他,他不免感到脊背发凉。
“呃,其实,那个,我觉得还是回宿舍更好点...”
“你在紧张什么?”安吉尔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带上了些许少有的笑意,“这次便放过你...还有...”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毫无征兆地一把揪住沙利叶的领带,逼得对方不得不低下头来直视自己。
注视着对方讶异的神情,他眼里的欲求几乎要溢出来,以不容抗拒的强硬态度,一字一顿道:
“为了庆祝你又多活了一天...我们应当行如今身份应做之事。
这次,你可没有拒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