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静婉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国师府。
她着实是懵了好一会儿。
甚至有些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是又被重置了。
不然,她为何会在国师府呢?
“你醒了?”
熟悉的面容出现,熟悉的语气,让桑静婉更加的茫然。
“阿涵?”
难不成,她是回到了第一次的时候?
桑静婉隐隐有些激动,眼里瞬间积聚起雾气,婆娑朦胧。
谢惊鸿微怔:“你认识我?”
阿涵……真是许久不曾有人喊过这个名字了呢。
桑静婉沉默的盯着人瞧了瞧。
的确是她熟悉的样子,那眉眼间的温婉可阿涵好像并不认识她。
“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儿?”
桑静婉没有回答谢惊鸿的问题。
她现在更想知道,此时,她究竟处在哪个时间线里。
谢惊鸿眨了眨眼,像是在怀疑对方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
“这里是国师府。”
桑静婉悬着的心,安稳了些许。
“我是这里的少主,我姓谢。”
桑静婉悬着的心,又安稳了些。
“你可以喊我惊鸿。”
桑静婉本来悬着的心,啪叽就死了。
“谢惊鸿?”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分外熟悉的人。
很难把她跟谢惊鸿联系到一起去。
被重置了这么多次,桑静婉遇见最多次的,便是谢惊鸿了。
可以说,她对谢惊鸿的熟悉,比对她自己都深。
哪怕是与阿涵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谢惊鸿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漠然高冷的气质,也能瞬间让人的分辨出,她们不是一个人。
可眼前这个人,明明就阿涵的模样、阿涵的气息、阿涵的声音……一切都与她记忆里的阿涵一模一样,却成了谢惊鸿。
桑静婉迷茫了。
这到底给她整哪来了啊?
谢惊鸿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看她的目光逐渐复杂。
而且这人刚刚喊她……阿涵?
她像是被人勾起了久违的记忆,神色恍惚。
曾经,她是谢涵来着。
是国师府的少君。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谢涵这个名字,好像被所有人都给遗忘了。
就好像这个世间从来没有过谢涵这个人。
所有人都说,她是谢惊鸿。
连她自己的记忆里,都多出了一份……她是谢惊鸿。
可明明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她是谢涵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仿佛就是一夜之间,她就不再是谢涵了。
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所有人关于她是谢涵的记忆,会在一夕之间被清除了个彻底。
无人知晓,无人记得。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魔了。
怀疑谢涵本来就不是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植入了另外一个与她不相干之人的记忆。
可是……
独属于谢涵的那份记忆,实在是太过于真实,太过于深刻。
她明明就是以谢涵的身份长大的。
还有……记忆中的她,明明是国师府的少君。
莫名被人偷换了记忆,所有人都不记得谢涵这个人之后,她的身份也变了。
明明身边的那些人仍旧一模一样。
他们却称呼她为“少主”……国师府没有了尊上,自然也就没有嘞少君。
她的师尊,成了国师府的家主。
国师府好像一夜之间,跌落了神坛。
不过,还好,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渐渐的,也就适应了。
再后来,她发现师尊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儿。
两人互相提防,逐步试探,最后摊开了聊,这才发现,她师尊谢玉桐也记得谢涵!
她们有着一份共同的记忆!
只是所有人,仿佛都一夕之间,不记得谢涵了。
尤其是谢涵自己,好像也不记得了。
谢玉桐也只能静观其变。
如今倒是好了。
两个人确认彼此都有这份记忆,便有了可以交流说话的人儿。
不然的话,还真的有些怀疑人生。
叫人混迹在其中,分不清真真假假。
同时,她们也奇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查阅了国师府的诸多典籍之后,发现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人更改了时空,又或者是穿梭时空。
她们应该是在某一个时间线,被遗留下来的。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不免更加困惑。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们呢?
是谢涵,还是谢惊鸿?
又或者,都是她们?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儿,两个人想来想去,到底也是没什么头绪。
最后索性,继续这样维持下去。
同时,也在更努力的翻阅典籍,查找真相。
前一阵子,她们倒是查到,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与王蛊有关。
传闻中说,王蛊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可以带着人,穿梭到任意一个时空的任意时间线上。
同时,穿越者在那个时间上,做出来的一切行为,都有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发展。
如果影响过大,后世的人,就会被自动修动记忆。
比如,明明在两百年前已经死去的人,两百年后的人们,都知道这人已死。
但若是突然间,有人穿回两百年前,把这个人给救活了,后世人的记忆,就会自然而然的被修正成“这个人还活着”。
可如此,也势必会产生蝴蝶效应,影响某些事情的发生或者结束。
又或者,一个本来存世的人,忽然间被穿越回过去的人给杀了,并抹除了一切有关于这个人的痕迹,那么,后世的人就会被自动清除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但凡事总有意外。
这个过程中,极有可能会因为要清除掉的记忆太多,或者太频繁,产生一部分遗漏。
比如某个人信仰者众多,忽然间这个人消失不见了,被抹除掉了,就极有可能会产生许多人的记忆错乱。
明明不存在某个人,却始终记得存在有某个人。
谢玉桐跟谢涵最后总结出来的就是,她们极有可能,就是被时间线消除记忆时遗漏的。
所以她们明明记得,却找不到任何另一个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她们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究竟会是谁的消失,又或者是穿梭时空,更改了什么事情,最终导致了她们多出来一份记忆。
毕竟,既然是影响到他们了,说明此人,一定是跟她有所交集的。
可哪怕她们保留一份多出来的记忆,也终究没能找出一个共同的人来。
别说共同了……
不共同的都没有。
谢惊鸿收回心思,目光落在桑静婉的脸上时,明显带着几分好奇。
刚刚这个人喊她阿涵。
会不会有可能,她就是那个第三人呢?
“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国师府了吗?”
桑静婉摇了摇头。
别说她真的不记得,就算是她记得……可也总不能说,她重置了时间线,已经在这儿循环很多世了吧?
这还不被人当成是疯子?
况且,她现在,也是真的不知道,此时处于哪一个时间线。
实在也是,循环了这么多次,从未有过这样的开场。
谢涵也没有怀疑:“那你还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吗?”
“我是在国师府北苑的一个荒废了许久的偏院发现你的。”
她说着,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说来也是奇怪,那地方平常少有人去,偏偏前几日我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下意识往那边去了。”
“总觉得我应该过去。”
“结果就在那里发现了你。”
谢惊鸿对桑静婉有种莫名的信任,说话也就没什么保留。
“也不知道你是在那里躺了多久,我当时还以为你死了呢。”
“后来发现你尚存一丝气息,我便把你捡了回来。”
“你在这儿足足昏睡了七天的时间。”
“我原本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倒是没想到人醒是醒了,结果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惊鸿眨了几下眼,带着好奇看着人:“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她兀自嘀咕:“说来也真是奇怪,国师府向来守卫森严,平日里即便是多飞进来一只鸟,都逃脱不掉守卫们的监视,可偏偏你的出现,谁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知道你是如何出现,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发现桑静婉之后,她就问过国师府的守卫了。
谁都没有发现在北苑那边多了个人。
众人如今都在猜测着桑静婉的来历。
尤其是……
一个无声无息,可以躲过国师府重重守卫的人,也让他们不得不忌惮谨慎。
今日能突然间出现个不知是谁的人,来日焉知不会再出现哪个想要刺杀他们的?
桑静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北苑?”
她心里有些骇然。
第一世时,她就是被阿涵藏身在北苑。
越来越多的巧合,让她忍不住怀疑,难不成,现在是回到了第一世?
可若是第一世,阿涵为什么会成了谢惊鸿呢?
桑静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露出几分茫然之色。
“不过,我依稀记得,我似乎是来自桑氏一族。”
“当时我的族人们跟我说,前往禁地主持祭祀,是我想要成为少族长的必经之路,是我的责任。”
“于是我就在他们的满怀期待之下,踏上了前往禁地,主持祭祀之路。”
“我只记得我进了禁地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桑静婉扶了下额头,隐有头痛之事。
谢惊鸿见状,赶忙伸手扶着人躺下。
“桑氏一族?”
“你竟然是桑氏一族的人吗?”
“前往禁地,主持祭祀……”谢惊鸿轻声呢喃:“如此说来,你便是这一次侍灵族献上来的祭品了。”
“祭品?”
桑静婉仿佛十分困惑不解,眼睛里满是迷茫。
谢惊鸿点了点头,随即顿生怜悯:“你的族人们,没有跟你说过这事儿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大概是骗了你!”
“自古以来,侍灵族依附着国师府生存,享受着国师府给他们的资源,得以窥探天地规则,寻求大道长生。”
“作为交换,他们则需要每百年,献上一位祭品,供国师府使用。”
“不过,国师府也不是什么样的祭品都收。”
谢惊鸿微微冷凝着小脸:“虽然没有要求一定要各个侍灵族送上最有天赋的弟子,但也不能太差。”
“又或者天赋虽然不佳,但至纯至真。”
“为了筛选各个侍灵族送上来的,国师府特意设置了一处禁地。”
“这禁地的一端连着国师府,另一端则是分叉成了不同的路口,分别通往各个侍灵族。”
“若是有哪个侍灵族,连续三次没有合格的祭品奉上,国师府便会取消其侍灵族的身份,令其就此泯然于众。”
谢惊鸿看着桑静婉:“桑氏一族在前两次的献祭中,并没有合格的祭品出现。”
“如今这是第三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应作为祭品出现的你,并没有出现在禁地,而是莫名出现在北苑那边的荒废偏院。”
“但是却要恭喜你,桑氏一族未来三百年的富贵,倒是被你给保住了。”
桑静婉:……
闻言,桑静婉险些呕出来。
谁要保住桑氏一族那些虚伪狗辈的富贵啊!
啊啊啊啊啊,真是气死她了!
心里呕的要死,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
桑静婉笑容十分勉强:“是吗?那他们可真是幸运啊!真是便宜了他们啊!”
“嗯?”
谢惊鸿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人有些咬牙切齿的,好像不是很高兴桑氏一族被保住了未来的富贵。
不过,想想也是。
任凭是谁知道了自己是被诓骗来做祭品的,大概都不会太高兴。
向国师府献上祭品,本来也不应该是什么秘密才对。
但这什么桑氏一族,却将消息瞒的这般严实,让这个来当祭品的人,完全一无所知,可见是别有居心。
如此做派,定然不是好饼!
桑静婉抿着嘴,克制着情绪,不想被谢惊鸿发现异样,索性转了话题:“以前会有这种,祭品出现在其他地方的情况吗?”
她捏了捏额头,故作生痛的模样:“进了禁地之后的事情,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以前倒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谢惊鸿看着人,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不过,禁地之中,充满了各种风险,但同时也伴随着无数的机遇,像你这样的情况,兴许就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