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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宁冷笑了一声。

周然顿时一激灵,急忙改口,半点儿隐瞒的心思不敢有:“其实是我想要拿捏人的把柄……”

他老老实实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就连细枝末节都不敢隐瞒。

生怕稍有不慎,就要被按进水里,咕噜咕噜的呛水。

姜安宁露出几分不屑嘲弄,哼笑了声:“看来,你现在是学乖了些。”

她拿起手中的柴刀,直接插进了水中。

丝毫不差的,扎在了周然两腿之间的缝隙里。

“啊!”

周然惊恐的大叫了一声,再次被吓得尿了裤子。

本就脏污不堪,满是臭味儿的浊水,顿时又添了一股子味道。

姜安宁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

她抬手向右一划,绑在周然腿上的绳子瞬间松散开。

周然还以为她是要剁了自己,吓得哇哇大叫。

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解绑了。

不过,只是松开了腿上的绳子,上半身,还是被紧紧的绑缚着。

且这麻绳经过凉水的浸泡,紧紧的箍在人身上,更加难受。

“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儿上,这算是奖励你的。”

姜安宁轻佻的说道:“但是后面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心里该是有数了,嗯?”

“是是是……”周然连连点头,表露忠诚。

姜安宁大发慈悲似的,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周然大喜,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砰砰磕头。

姜安宁觉得有意思。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施暴暗害她的人,此时狼狈不堪,像哈巴狗似的卑微乞怜,竟然有种奇妙的快感。

她哼笑了声:“跟过来。”

周然忙不迭的起身要跟上,姜安宁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轻笑。

明明被斗笠遮挡着,根本看不清人的表情,可周然就是感觉到了一股子阴冷。

周然登时腿软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条蛆虫般,蠕动上身,向前攀爬,跟在人身后。

姜安宁嗤了一声,手中的柴刀转了一圈,手起刀落,将人上身的绳子给切开。

周然还以为是惹恼了人不快,要被砍脑袋,吓得啊啊啊啊大叫,高呼“饶命”“饶命啊”……直到感觉双手得到了可以活动的自由,才喜极而泣的低低哈哈了两声,随即又砰砰磕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饶我狗命!”

他大喜过望,要不是被绑着泡在水里太久,站起来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他恨不能立马蹦起来。

才刚直了身子,听见姜安宁轻轻地哼笑声,又忙不迭的跪趴了回去,害怕的腚沟子都夹紧了。

“呵!”

姜安宁毫不掩饰轻蔑之色,冷笑了声,没说什么,转身往树林更深处走。

周然像条丧家之犬,狼狈的跟在人身后,连滚带爬。

一路上,就算是被横出的枝条荆棘划破了手掌,四肢,也不敢吭声儿。

只是,随着姜安宁越走越快,本就饿了不知道多少日,手软腿软的人,渐渐地就有些跟不上,拉开了好大的距离。

周然往前爬行的动作顿了顿。

他神情鬼祟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已经同他拉开了些许距离的姜安宁,微咬牙关,心生逃跑之意。

就在他准备掉转方向逃的时候,姜安宁忽然扭身,将手中的柴刀,大力的掷了出来。

周然看着朝他飞来的柴刀,顿时吓得腿软,尿湿一片。

直到柴刀从他的发髻上划过,将他的头发披散开,深深地扎进树干,钉死了一条菜花蛇在上头,他才停下“啊啊啊啊”的惊叫声。

“你太吵了。”

姜安宁走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条只会咬人的无毒蛇罢了。”

周然这才敢哆哆嗦嗦的,转过头去,看见树上那条被钉住的菜花蛇,松了一口气。

“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姜安宁蹲下来,与人平视着,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轻声询问:“怕我发现你要逃跑,砍下你的脑袋啊?”

啊!

周然只觉得浑身瞬间冰冷,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求饶的话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姜安宁冷笑着看他,不发一言。

直到周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自己磕的头破血流,血迹与污泥混合在一起,才大发慈悲的开口:“走吧。”

她走过去,从树干抽出柴刀,扭头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周然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急慌慌的看了眼那蛇的尸体,一分为二,入木三分。

他顿时腿软,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只好连滚带爬的追上姜安宁。

眼见着越往里走,植被越发茂密。

连灰灰菜,都长的快走一人高了。

周然跌跌撞撞了不知多少次,摔得满身泥泞。

“就在这里吧。”

姜安宁忽然停下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周然满目茫然,不解何意,抬头呆呆的望着人。

姜安宁微扬下巴,指了一块地方给他:“去那儿!”

周然不知道她这是想要做什么,却也不敢多问,更别说去反抗了。

乖乖的听话照做,爬到了人指定的位置。

“刨个坑出来。”

“啊?”

刨坑?

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难不成这人是想让他用手刨?

“我只给你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过去,你还刨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坑,那……”

姜安宁拿出化尸粉的瓶子,打开往地上倒了一些。

原本茂密的植被,在接触到化尸粉的那一瞬间,就变得枯萎起来。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瞬间变得嘎嘣脆了。

“我刨!我刨!我这就刨!”

周然被吓坏了,顿时不敢耽误,徒手在地上刨了起来。

起初,被雨水打湿的泥土还很软很好挖。

可等渐渐挖到后面,泥土就又硬又难挖。

周然刨的指甲全都被掀起,满是鲜血,疼的钻心,却也不敢吭声不敢停下。

直到,他半个身子,都埋在了坑里,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坑有可能是干什么的?

“大人、大人,我求你饶了我吧。”

周然从坑里爬上来,压下恐惧,跟人磕头求饶:“您还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都说的!求您饶我一条狗命,就当是留在身边,做个逗趣跑腿儿的玩意,求您了,求您了……”

“这是怎么了呢?”

姜安宁冷笑:“我不过就是让你刨个坑罢了,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做不到,我怎么能够相信,留你在身边是做一条听话的狗,还是一条伺机反咬主人的恶犬呢?”

“我、我……”周然干巴巴的解释:“我刨了的,刨了的。”

他指着那个已经足够容纳半个人的坑。

姜安宁哼笑了声:“那你就跳下去吧。”

“把自己埋上。”

明明是非常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冷寒彻骨。

周然还要哀求。

“不是说,要留在我身边,做一条听话的狗吗?”

“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可见你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心中根本毫无诚意。”

“我这个人,向来是不喜欢留隐患在身边的。”

姜安宁动动手腕,柴刀在手中,缓缓朝着他走来。

周然吓尿了。

在立马被砍死和有可能会被活埋中,他果断的选择了跳进坑里。

至少乖乖听话,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应该会有吧?

周然很想要奋起反抗,奈何在看见姜安宁手中提着的柴刀,想到那入木三分的怪力,被斩断成两节的菜花蛇。

他瞬间就觉得,做个软骨头,兴许活命的机会更大。

“我跳,我跳!”

周然满是谄媚讨好的跳进了坑里。

土坑并不是很大,他跳进去,还有大半截的身子在坑外,这样的深度,顿时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为了讨好人,他还特意主动的跪在了坑里,只露出个脑袋来。

“主人,我跪好了。”

周然满是讨好之色,谄媚的不得了。

“哦哦哦,对,自己埋,我自己埋!”

说着,就跪在坑里,用手往坑里扒拉刚刚被刨出去的泥土,直到把胳膊以下的位置,全部都掩埋上,只余下两条胳膊跟脑袋在上面。

“埋好了,主人,我埋好了。”

“我听话的。”

“听话。”

周然是个会顺杆子往上爬的,见他谄媚的称呼姜安宁为主人时,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之色,立马更加大胆更无底线的谄媚。

姜安宁听着他说各种下贱的话语,只为哀求一个活命的机会,顿觉嘲讽。

从前,她也曾卑微的跪在这些人脚下,哀求他们不要再打了。

她想活着。

她只是想活着!

可谁都没有在乎她的贱命一条,在她的哀求声中,将她给活活的打死了。

现如今……

风水轮流转了呢。

姜安宁冷笑,看向周然的眼神,毫无感情,冰冷的可怕。

赵海啊赵海,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便送从前与你狼狈为奸、称兄道弟的好哥们儿,下地狱去为你陪葬吧。

你可千万不要太感谢我!

黄泉路上有他相陪,你也不算太寂寞。

哦,还有赵银莲。

我的亲亲小姑子,从前你在家中,常常与我说起,周然是如何如何的俊俏,想来心中也是有几分爱慕的。

就算不是,好歹这张脸……

姜安宁蹲下来,伸手拍了拍周然的脸,感觉到人刻意讨好蹭蹭的动作,更加讥讽。

这张俊俏的小脸儿,好歹是你从前欣赏过。

便也算是我送你的一份礼物吧。

黄泉路上,你们兄妹二人,有曾经的相知相好陪伴,想来都不会太寂寞。

你们也不必着急。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送你们全家下去团圆。

姜安宁拍了拍周然的脸,心思想过,微笑着说:“现在瞧着,你倒还算是听话的。”

“可我也需要考验一下,看你是不是真的如刚刚所言,是条忠心不二、听话的好狗。”

周然忙不迭的点头:“是的是的,我一定是条好狗,我听话,听话的。”

只要能活着,做狗就做狗。

只要活着,他总有一天会找到机会逃出去的!

只要让他逃出去……

周然心里咬碎了牙,发了狠:他一定会要人好看的!

今日欺我辱我之人,来日必剥皮抽筋以还!

姜安宁不受夜色影响,很清晰的看清了人脸上流露出来的狠意,毫不意外的笑了一声。

她踢了两脚土在人脸上:“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待上一夜。”

“如果你真的听话,没有逃跑,那我便信了你先前所说,会是一条忠心又听话的好狗。”

“也不会再要了你的性命。”

周然嘴巴里被灌进了土,说不出来话,只能嗯嗯啊啊的用力点头答应。

他想着,只是往他的脸上踢了几脚土,并没有把他的手给埋起来,但凡是有什么风险,他再把土刨开,逃离这里,也是完全有机会的。

姜安宁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深蓝夜色下,犹如无尽黑洞般的树林深处。

江安县多河流,少山脉,却也并非没有孤山、土山。

像这种沟谷、山坡之地,最容易因为暴雨,发生夹杂泥沙、石砾的洪流冲击。

她耳朵微动,感觉到有碎石哗啦哗啦从高处往下滑的声音,渐渐开始像后退去。

“明日午时,我再来见你。”

到时,也好为你收尸。

就算不发生泥石流,周然也活不到明日午时。

暴雨很快就要来了。

更不要说,周然如今大部分身体,都被埋在了土里。

现在他还处于恐惧的情绪里,感觉有所缺失。

但等会儿她走了,四周开始寂静以后,他就会清晰的感受到那种逐渐被挤压,无法呼吸的感觉。

随着瞳孔的越来越大,呼吸也会越来越不顺畅,整个焦躁又无力。

等过上两炷香的时间,就会呼吸越来越困难,头晕眼花,心跳加快。

且下雨之后,无论是湿漉的泥土还是积水会让他更加的难受。

姜安宁最后幽幽地看了眼周然,没有在此久留。

无论是等会儿将要到来的暴雨,还是可能会滚落下来的乱石,都会跑这里,变得极其不安全。

周然见人离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用手掏干净嘴巴里的污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天杀的狗东西!

等他出去了,知道这个老小子究竟是谁,一定会让他好看的!

轰隆!

姜安宁才刚快跑着离开树林茂盛处,到空旷的地方,天空就开始打起雷来。

她不敢停留,加快了速度跑回家。

哗啦!

姜安宁才刚刚翻回自家后院,天空就像是被戳漏一样,噼里啪啦,紧促又密集的,开始掉起雨点来。

她冒着雨,跑回屋里,轻舒了一口气,四下检查了遍屋子,没有进来人的痕迹,这才重新插上了门闩。

脱下湿漉漉的衣裳,从暖水釜里倒了温水出来,简单擦洗了下,重新换上干爽的衣裳,姜安宁提着心,才彻底松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