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十五年间,先皇驾崩,太子晏淮即位。新帝登基,依例大选秀女。
宋府。
“父亲,我不想参加选秀!”
宋家大小姐宋月白跪在宋丞相的面前,鼓起勇气哀求道:“谁人不知宫围险恶,处处都是勾心斗角。女儿不想一辈子都耗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啊!”
宋相眼睛一瞪,一拍桌子道:“胡闹!秀女的名单早已列下来了,我宋家赫然在列。圣旨已下,岂容你说不愿意!”
宋月白泪眼婆娑:“可是就女儿这二两脑子,进入深宫也唯有一死啊!”
“为父哪里不知道你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但圣意难违,为父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唉!”
宋相一甩广袖,面上也是愁绪万千。
想他宋毅二朝元老,官拜宰相。却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却是个空有美貌,却胸无点墨的木鱼脑袋。
读书读不好、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成天除了招猫逗狗,宅家睡觉以外,什么都不会!
本想着宋府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小废物,这辈子就让女儿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也不错。
谁承想人算不如天算,竟赶上了新帝选妃。
他身在官场,也曾听闻过先帝后宫的暗潮汹涌。
就他家这啥也不会的二愣子,哪里斗得过后宫的那些千年狐狸哟。
“唉——”宋相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父亲因为何事而叹气?”
宋相回头一看,看清人后,眉间的褶皱豁然舒展了开来。
“原来是言和啊。”
宋言和身着竹影青衣,气质轻尘脱俗,面色温润如玉。
宋月白见了他,立马扒拉上了他的大腿。
“哥!你快救救我吧!”
宋言和神色不解:“怎么了?莫不是你又惹父亲生气了?”
宋月白的头摇成拨浪鼓:“我这次什么也没干!但是爹却想把我嫁给一个老男人!”
宋相大喝道:“不可胡言!当今圣上不过二十有五,正当壮年,如何成了你口中的老男人?”
“祸从口出,倘若你再不改改这个乱说话的毛病,日后在禁宫之中,你如何自处?”
宋言和捕获了关键词:“入宫?”
他连忙追问:“爹,妹妹是被选为秀女了吗?”
宋相黑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至桌案前,拿起桌上那道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宋言和。
“新皇登基,我宋府因曾为先皇党羽,而被新帝忌惮。如今宋女入宫,这既是表明宋家的立场,也是入宫为质。”
宋相苦笑了一声,叹息道。
“所以,你妹妹必须入宫。”
宋月白一下就慌了,急得眼泪直掉。
她跪着爬到宋相的脚边,泪流满面道:“爹、我不想入宫,我不想死啊,爹!”
宋父挣脱不成,只好心一狠,拿剪子剪开宋月白抓住的一片袍子。
宋月白拿着那片割裂的袍子,不可置信道:“爹?”
宋毅背过身,不敢去看女儿绝望的目光。
“月白,你不嫁,我们宋府就是抗旨不尊。”
他双手紧握成拳,声音艰涩道:“抗旨不尊,视为谋逆,这是要……满门抄斩啊。”
宋月白眼底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她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小妹!”
宋言和急忙扶起她。
宋月白的眼底一片木然,有的只剩对命运的无望。
拒选秀女,视为谋逆,应当……满门抄斩?
她闭了闭眼。
“我知道了,爹。”
宋月白的语气极为平缓,没有了先前的歇斯底里。此刻的她,更多是对命运的顺从,以及对死亡的坦然。
她在宋言和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动作迟缓却坚定。她挺直了脊梁,微微俯身,向宋毅行了一个大礼。
“身为宋家嫡女,我养尊处优了多年,如今,也该到我为宋家尽一份力。”
她抬头,对上了宋相心疼的目光。
“对不起爹,刚刚是女儿任性了。”
“我会依照圣意,如期入宫的。”
宋月白起身,面上的泪痕依稀可见,她勉强的勾唇轻轻一笑。
“爹,那女儿就先回房休息了。”
宋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又心焦,他几度张口,却又沉默无言,只是默默地目送着女儿回房。
他紧握着的手,在某个瞬间突然卸了力气,缓缓松开。
“月白……”
未尽的话最终还是在一声长叹后,销声匿迹了。
——
选秀当天。
声势恢弘、规模浩大,秀女们群美集萃、淡妆红抹,有序入殿。
年轻的帝王端坐于龙椅之上,龙椅左右侧,分别布置着三个位置。
年轻的帝王尚未立后,宫中仅有三位妃子。
因此,距离帝王最近的座位,由当朝贵妃落座。其次是白妃与安嫔。
然而,此时本应就座的三位娘娘却久未现身,偌大的宫殿中,只能听到帝王手指轻叩龙椅的声音。
晏帝沉声道:“三位娘娘呢?选秀都开始了,怎么还没来。”
晏帝身边的老太监谄媚的回复:“回陛下,娘娘们兴许还在梳妆打扮,老奴这就吩咐下人去各宫催促一下。”
晏帝翻了个白眼:“呵,梳妆打扮?她们三个什么时候早起打扮过了?平时睡懒觉也就算了,选秀的大日子还睡。快去让人把她们三个都叫起来!”
“是、是。”
老太监慌忙退下。
一炷香过去了,三位爱睡懒觉的娘娘们,终于慢悠悠的赶过来了。
“参见陛下。”
“皇上吉祥。”
“早上好啊皇上。”
晏帝看了眼面前三位站没站相、睡眼朦胧的‘爱妃’们,眼底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他从龙椅上下来,走到三人的面前压低了嗓音说道。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吗?迟到也就算了,你们来之前好歹也捯饬一下自己啊。你们一个个素面朝天的寒碜模样,别人看了会怎么说我?我一个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三位娘娘互相看了看对方,低头偷笑了起来。
晏帝的脸都黑了。
“笑什么笑,严肃点!”
贵妃娘娘轻咳了两声,身为位分最高的她,主动站出来带头认错。
“皇上我们错了。”
晏帝深吸了一口气:“滚回你们的位子上坐着去!”
白妃娘娘率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一股脑趴在了位置上,继续睡了起来。
贵妃娘娘则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悠哉悠哉的坐到位置上,神色自若的喝着茶。
安嫔娘娘先是到自个儿的位置上转悠了一圈,看见空空如也的桌面,她有点失望。
她的目光巡视着四周,最后停留在了晏帝的桌上。
炽烈而渴望的目光,让晏帝无法忽视。
晏帝微微斜眼,睨视着她:“何事?”
安嫔娘娘指了指晏帝桌前的一碟桂花糕,小声请求道:“皇上,这盘桂花糕你不吃的话可以给我吗?我的位置上没有。”
晏帝:“……拿走拿走!”
安嫔娘娘眉开眼笑:“谢谢皇上~”
她美滋滋地跑了回去,先给贵妃和白妃各分了一块,然后把剩下的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满心欢喜地吃了起来。
选妃大典正式开始了。
从一二两轮脱颖而出的秀女才能进入皇宫进行殿试。
最终的入选名单将由三位娘娘选择敲定,皇上无异议后,便算成功入选。
晏帝:“宣秀女们入殿。”
老太监赶到宫殿外面传旨。
“宣秀女入殿——”
秀女们排列整齐,准备陆续进场。
贵妃娘娘推了把下方昏昏欲睡的安嫔。
“嘿、醒醒,咱们来活儿了!”
“额、啊好。”安嫔娘娘茫然的睁开眼,手忙脚乱的擦了把嘴角的口水。
三位娘娘一改方才懒散的模样,纷纷正襟危坐了起来。
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殿外,等待着秀女们的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