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
廖芳华一时间被那艳丽的大红嫁衣晃了眼,直到鬼新娘再次喊了她一声,她才猛的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阿姐……,可,可以啊……”
大山里的人,多的是大嗓门喊来喊去的。
突然出现这么一个轻声细语的,看起来气质温婉的女子,虽然没有正眼瞧到容貌,但是廖芳华还是有点不适应和局促起来。
她不经意瞥见了竹篮之中睡得乖巧的男婴,对方那安静可爱的模样一时间将她心中的疑虑和不习惯冲散了很多。
身为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廖芳华心中的思想道德高度比旁人高了一截。
现在看见一个带着孩子需要帮忙的人,伸出援手自然是义不容辞。
娃娃脸女孩很快就适应了过来,显露出几分热情,“这位阿姐,你去我家旁边的茶屋坐一下吧,我去和我妈说一声!”
廖芳华将书本整齐的收拾起来,抱在怀中,娃娃脸的少女带着点好奇又有点羞涩的问道,“你们吃过了没有啊?要不要来碗稀饭?”
“宝宝呢?看着已经一两岁了,应该能吃点米糊了吧?”
因为鬼伞遮掩的存在,接触了稍微久一点之后。
普通人类就会下意识地忽略鬼新娘身上不合时宜的嫁衣,对她模糊不明的容貌也会少几分探究。
“谢谢妹子,来碗稀饭就行。”鬼新娘安静地跟在廖芳华的背后进了堆放了不少杂物的茶屋,找了处板凳坐了下来,只是手中的伞依旧未放下。
廖芳华在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好意思多问,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外。“行,我去和我妈说一声!妈!——”
眼瞧着看不见廖芳华了,萧归安立刻干净利索地竹篮放在板凳上,自己则迅速缩到角落里,嫁衣裙角沾染到了灰尘也不在意。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虽然没有被直接照到,萧归安依旧觉得浑身好像被架在火里面烤,神志有些恍惚。
他一点都不想接触到阳光,感觉现在只想躲到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之中,例如说棺材里就很不错。
偏偏不远处的气运之助子就像这火炉之中唯一的冰块一般,若是能够直接吞了他,自己就不用那么难受了,浑身的血肉都在叫嚣着。
离气运之子稍微远了一些,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直到再次感知到门外不远处传来了活人的气息,萧归安才再次飘回气运之子的身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廖家显然不知道是在准备着些什么事情。
对于萧归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人并没有给予过多的注意力,和廖芳华一起来到茶屋的是她的母亲,
廖母身材有些矮小,脸上是劳作留下的风霜痕迹,神情之间也带着几分局促,瞧见了一身大红嫁衣的鬼新娘也有几分惊异。
对方目光闪烁着,不经意间往茶屋的一处角落看去,但是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廖芳华和她的母亲一人端了一碗粥,又拿了两个小碟子和汤勺,一个小碟子里面稍微放了点花菜和碎肉。
“阿姐,稀饭刚煮上来不久,你放一会儿再吃……”
娃娃脸女孩把茶屋里堆放杂物的桌子整理了一下,擦了擦,把两碗粥放在了桌子上。
廖母瞧了鬼新娘一眼又一眼,最终没敢向自己女儿那样亲近搭话,她这样的大人总是有更多的忌讳,鬼新娘给她的感觉实在有些阴冷可怕。
可是她又不敢直接说出口什么的,这青天大白日的,总不会真的是什么邪乎的鬼怪吧?
大白天的,还能撞鬼的话,这要是惹恼了对方,真要长长久久的留在他们家,带来灾祸啥的,那可就亏大发了。
现在还是好好的伺候着,说不定好声好气的之后还能把对方送走。
好在那竹篮中粉雕玉琢的娃娃看着是个活人生的,倒不像是什么鬼婴,微光照耀下,鬼新娘也有影子,估计可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异疯婆娘吧。
廖母稍微问了几句,鬼新娘都温和的对答如流,虽然还是一直撑着伞,看不见真切的面容。
矮小妇人言语透露着家中近日有事,不好招待的情况,然后问出了鬼新娘大概不会久留的意思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以,可以,就歇着一阵,没事的……”廖母不敢看鬼新娘,嘴里嘟囔两句。
“这屋里没太阳,伞可以不打着。”
廖芳华并没有像她母亲想的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鬼新娘一边打着伞,一边还要照顾竹篮里的孩子有些不方便,建议道。
“习惯了……”鬼新娘轻声回答着,一阵阴风飘过,整间茶屋的温度好像降了一点。
廖母不禁打了个寒颤,越来越觉得邪乎,紧紧地拉了拉廖芳华的手臂,低声喝道,“你妈我怎么跟你说的,人家的事,莫要管那么多!——”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廖母略带惊恐地陪着笑,把还想要留下来聊天的小姑娘直接带走了。
屋子里一下又静了下来。
萧归安估摸着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了。
他飘过去拿起装着稀饭的碗,原本热气腾腾的稀饭在他的手中很快就变温了。
用汤勺将大碗中的稀饭装到小碟子里,然后一点一点地用汤勺把稀饭碾碎呈更加软糯的米糊,萧归安才一汤勺一汤勺地往气运之子嘴巴里塞。
一口,两口,三口,小小的婴儿来者不拒。
就像是流水做工一般。
【等等!等等!宿主,频率慢一点,哪里能一口没吞下去就马上喂下一勺的!气运之子吞不下去啊!】
萧归安:啊?
喂孩子不就是这样喂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喂得很慢了。
他垂眸看去,只见小天师的脸蛋完全鼓了起来,嘴巴被塞的满满当当,可是不吵不闹,只是很努力地吞咽着,看得出来情绪真的很稳定了。
就萧归安这种喂法,气运之子没被噎着都算他的强大了。
手忙脚乱忙乎了好一阵,那一小碗稀饭才快见了底,直到小天师紧紧闭着嘴巴,怎么也不肯再吃一口的时候,萧归安才大致判定他吃饱了。
然后——
放下碗筷,他又迅速地缩到了角落里,像是发霉的蘑菇一般,离气运之子远远的。
这真的就跟吸毒后的戒断时期有得一拼,真是叫人心力交瘁。
直到中午一点多的时候,又有人来送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佝偻老太,对方眯着眼睛,稀疏地头发散乱着,面色沉沉,似有不善。
萧归安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个老妇人的身上明显不对劲。
好大一股骚狐狸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