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富强。”
“tFq。”
哪怕是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姜黄身子震颤了一下。
姜芋和雭也停止了小声交谈,把目光落在被举起一张薄薄的纸上。
这时,咖啡店主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老旧的唱盘留声机放出一首歌曲:
“隔绝尘俗只想要跟你可终老;”
“来跨出那地图,不需好报,都只想你好;”
“能共你,沿途来爬天梯,不用忌讳……”
薄薄的一张纸上,书写着从生到死,从有到无,精简到如同缩微。
tFq,在一个籍籍无名小镇出生,童年,初中,高中和师专全都按部就班。
毕业后分到三中做体育老师,转眼三年过去,白开水般没有任何味道。
然而就在第四年的年初,一个无比寒冷的冬夜,在自己的私家车内,堵住排气孔,打开空调,放倒椅子,身上还盖着新买的大衣,死在小年夜前两天。
给出的自杀理由是,常年抑郁。
给出的自杀倾向是,曾网购过木炭和胶布。
其实不需要太复杂,内燃机的空调内循环会把密闭车厢内的氧气很快耗光,死前没有任何痛苦,如同沉沉睡去。
“是他吗?”雭趴在姜芋肩膀轻声问道。
“应该不会错,”姜芋断掉远程视频连接,最后一幕是老警擦捧着面前薄薄的纸张一动不动。
“为什么是他?”雭重新问了下,“他怎么了?”
姜芋攥着雭的手说道,“叶芷在她的教科书其中一页写满了他的名字,又全都划上红叉。”
“红叉?”雭重复道,“红叉代表……消灭?”
“或者是仇恨,”姜芋直接说道,“一个两个可能是愤怒,一排两排可能咒怨,整整一页纸只有不休的仇恨。”
雭想贴得更紧但是场合不太允许,只好回握着男生的手,“高中生都已经这么复杂了吗?我记得我读高中那会儿单纯得像个村姑。”
姜芋嘴角微微扬起,“现在呢?”
“现在?”雭想了想,“你愿意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但是只有你。”
“真的?”姜芋望了雭一眼说道,“福尔摩斯怎么样?或者是江户川乱步?”
“小鱼同学!”雭微微迁怒,“这些专属的订制角色只适合你。”
“好吧,”姜芋收敛了下,“我原以为是三角恋,没想到横生一枝。”
“不过这枝花很及时,”雭也收起调笑的口吻,“以你爸……姜黄的手段,不愧是几十年的老警擦。”
“这会儿还早,我们把这枝花插进拼图吧,”姜芋陷入沙发里,“我来叙说,你来查漏补缺。”
雭陷入男生怀里,两只手交缠相扣,轻轻点了点头,“好。”
“十七年前……”姜芋开始缓缓述说,声音低沉,展开一段隐秘的时光。
十七年前的春节刚过,广鞍三中高一下半期第一节课开始前,班主任领着一个瘦高的转校生走进教室。
在胡前做自我介绍时,并未意识到接下来的两年半,会给他短短的一生带来无法磨灭的影响。
随后他被分到和班里最内向的女生叶芷身边,作为同桌,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几乎没有说过关于学习外的任何话题。
反而是另外一个女生,苗珺娅,虽然也是不喜交流的性格,但却时不时和胡前有一些看似不经意的互动。
于是有一颗无法名状的种子在两个少男少女心底开始萌芽。
频繁的互动自然引起叶芷的注意,事实上作为唯一能说上话的“朋友”与身边男孩渐渐底线模糊,在青春期时有了烦躁的情绪。
而那时,胡前和苗珺娅仅仅只差捅破一张窗户纸。
也许害怕自己重新回到孤独一人的状态,也许想试着尝试打开尘封的心扉,也许是出于微弱的反击,前提是身边来自大城市的男生自带优越光环。
叶芷近水楼台渐渐与胡前多了话语。
可能是相近优渥的家境,可能是形式上双失父母的同病相怜,也可能是单纯叶芷要比苗珺娅更秀气温婉。
胡前感情的天平慢慢倾斜,懵懂的感情开始在两个女生间纠缠不依不舍。
那段分崩的时间苗珺娅也正好陷入父母离婚的阴影,对于准男友的“背叛”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或许从那时起不再相信情感的部分,只有金钱才会带来安全感。
很快,苗珺娅的“默认”促使渴望名正言顺的一对儿流连在一起。
初恋是美好且刻骨铭心的,在微微发甜的空气里,三人度过了或美好或苦涩的高二上半学期。
直到……五人照片上无脸男的出现。
世间的情愫除了一见钟情,日久生情,还有一种不容质疑——两小无猜。
还在叶芷父母没出事故前,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千金小姐。
按照商人间维系人脉的基本操作,娃娃亲是个非常直接的手段和祝愿。
而在叶芷父母意外身亡后,这段水中月般的许诺自然以没有结果而终。
然而,造化弄人或者缘分未尽,出落亭亭玉立的叶芷又一次遇上了还是自己青梅时的竹马。
毕竟有一段被指定为婚的前提,哪怕烟消云散依旧还是能随时回忆,并且在一方的坚持下,叶芷滑入儿时的留恋。
无论从任何角度讲,无脸男几乎和胡前没有任何对比性。
依旧富裕的家庭,出众的长相,阳光的性格,是一个从小失去一切女孩向往的。
更致命的是,这些都是曾经拥有过再失去,比从未见过带来无法磨灭向往,如同扑火的飞蛾。
胡前可能最初还不自知,直到某刻撞破,所受到的打击与苗珺娅的惨痛只多不少。
于是胡前调换了座位,象征这段还未正式开始已经结束感情的终结。
独自舔舐伤口,痛苦的是依旧每天还能见到一直深爱的女孩……
“两位,”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小店要打烊了,不好意思。”
姜芋和雭怀中保持的姿势许久,听到咖啡馆老板的委婉,发现时间接近11点。
“不好意思,”两人站起,雭结了帐,推门而出。
屋外滴水成冰,小雨依旧没完没了,撑在伞下,雭攀上姜芋的臂弯,“还想继续听你说的故事,今晚不要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