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氏他们没有多留,毕竟是来道歉,惹人嫌就不好了。
出了宋家门,龚氏被张寡妇拐着手臂,弯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欣慰啊,她这小姑子如今真的是苦尽甘来了。
宋家这边收了龚氏拿的礼,回了一份之前发年礼剩下的,都是她合作的作坊产出的,单单添糖斋那份,就很拿得出手了。
听说张大牛的儿子也来了,柳氏又给添了一份文房四宝。
年礼,宋圆圆是按照村里户数安排的,议事那天剩了一份,是孙大力家的。
白氏的死亡,孙大力是祸首,宋家人恨他们入骨。
但是,白氏自戕就是为了不暴露他们。
不管她的做法是否有用,为着白氏这份心意,他们都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自早樱和晚橘两个丫头来了后,宋家开始一天三顿饭。
没办法,这两丫头每天要练武,活动量大,家里的活又都抢着干,他们家又不是那宋扒皮,不能国公府的丫头来了他们家,连饭都吃不饱。
他们家吃素,宋老太本来要单独给他们做肉菜的,两个丫头坚决拒绝,都要下跪磕头了。
哪有主家吃素,他们这些下人吃肉的道理,绝对不行。
宋老太没法,就让宋圆圆轮番带两个丫头出门打牙祭。
宋圆圆呢,又鼓动两个徒弟给她家丫头送吃的,毕竟现在他们都跟着两个丫头练武,两个丫头也算是他们半个师父了。
宋家如今不用算着铜板过日子了,不能吃荤菜,那就可着鸡蛋霍霍。
蒸鸡蛋,鸡蛋抱豆腐,鸡蛋红薯粉皮,外加一份卤鸡蛋,今天还多了一盘咸鸭蛋。
当然炒青菜是一定要有的,今天是豆芽菜。
咸鸭蛋是龚氏送来的,大的大,小的小,她说是捡的野鸭蛋腌的。
龚氏心里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家里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些。
张寡妇以前是给宋家送过咸鸭蛋的,味道就很不错,但是跟龚氏这个比起来,就很普通了。
也不知道龚氏是怎么腌制的,咸鸭蛋个个流油出沙。
“哇,这个鸭蛋好好吃啊,让启明叔她舅母也开个做咸鸭蛋的作坊吧!”宋圆圆道。
两个丫头和黑蛋直点头,柳氏笑笑继续吃饭,宋老太夹了一筷子豆芽开怼,“你怕是开作坊上瘾了吧!”
宋老太说话就这样,宋圆圆根本没在怕的。
她眼珠子一转,“奶,我不是开作坊,我是在尊皇命,做善事,你看,我多开一个作坊养活多少人。”
宋老太哼笑一声,倒也没反驳。
扯虎皮拉大旗,银子全进自家兜里,挺好。
说干就干,宋圆圆吃完饭就去了赵启明家,跟龚氏说了她的想法。
“龚舅奶,您出技术,我出场地和原材料,出货我也来,收益我六,您四,您看成不成?”
龚氏震惊到嗫嚅不语,半晌才道,“我,我行吗?”
赵启明呵呵笑着,“舅母,你就应了吧。圆圆说你行,你就行。”
龚氏看着屋里的一圈人,突然有些豪情万丈,“好,我干了。”
“不过,”龚氏看着张大牛,突然神色有些暗淡下来,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张浩看得分明,“表哥,你们村的村学在哪,带我和爹去看看吧。”
“村学啊,行,你想看啊,走,表哥带你们去。”
屋子里只剩了张寡妇、龚氏和宋圆圆三人。
想想刚刚儿子出门时那个鼓励的眼神,龚氏看着眼前十岁的小姑娘,仿佛抱上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娘子有所不知,我们家有一门恶亲,若是知道我们跟您开了作坊,只怕能闹得这作坊改姓。”
龚氏面带苦涩地讲着这些年的不易,宋圆圆越听眸子越亮。
龚氏说的恶亲,就是张大牛的二叔一家。
张大牛的二叔是他爹的亲兄弟,也是如今唯一的亲人。
战乱的时候,他爷奶带着他爹和二叔南逃,在青阳县扎了根。
他爷是个木匠,在村里也算小有家资,供着两个孩子上了学。
老大算是争气,念书认真。
老二从小就调皮,小小年纪拿着束修跟着县里的混混斗鸡赌博逛窑子。
后来张大牛他爷也不让老二念书了,就在家学木匠,结果啥也没学成。
张大牛他爹后来考了个童生,再不得寸进,就在乡里办了个蒙学,日子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只是,他一直觉得父亲供他念书,弟弟却在家跟着父亲干体力活,心中很是对不住。
每月都要给弟弟家银钱,哪怕是最后病逝前最后的话,也是嘱咐张大牛一定要孝敬他二叔。
张大牛脑子愣,也念不进书,又是个愚孝的。
他爹娘都是先后病逝的,等给爹娘办完丧事,可谓是家徒四壁。
他就去码头扛大包,赚十文,给二叔家五文。
张大牛赚不到钱的时候,他二叔就来赵家沟村找张兰心要。
还是龚氏嫁过来,强硬地拉着二叔家演了一场跟张兰心断亲的戏码,张兰心这边才得以消停。
当然,张兰心消停了,张大牛就更加不消停了。
他二叔要得越来越多,又是装病,又是哭穷,又是念古,手段层出不穷。
张大牛是个愚孝又偏执的,他们一家这些年,就像是他二叔家的力工。
宋圆圆除了在上一世的电视和小说里见过极品亲戚,自己还没遇到过,秀姑和吴宝珍那样的,顶多算是脑子有坑。
张大牛二叔一家极品是极品,但也是张大牛家养大了他的胃口,以她如今在青阳县的人脉,解决起来不要太简单。
她终于能动手收拾极品了吗?宋圆圆心内的小人舒展四肢,跃跃欲试。
“你们想不想一劳永逸,再不跟你们二叔家来往?”
“求之不得!”
龚氏紧攥的双手,表达着她的急切。
“那我哥那边……”
张兰心跟她二叔没什么感情,又是被他磋磨过的,对于跟那牛皮糖一样的二叔一家子,她唯恐避之不及。
就是她哥张大牛,别的事情还能慢慢说通,就是对待他二叔一家,就愣得跟着魔了一样的。
宋圆圆挑挑眉,“你们不要告诉他,此事我来安排。”
宋圆圆都要出门了,又忍不住回来问张寡妇,“我有个疑问,您父亲都是童生了,为什么给您哥哥取名叫大牛。”
张寡妇和龚氏对视一眼。
此时是不是该说一句: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我哥的名字是我娘取的……”
明白了。
宋圆圆的大名宋璞宁,多好听,她爹取的。黑蛋的小名就算了,大名宋睿,多普通,她娘取的。
还好她名字是爹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