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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王小桃从医馆出来,赵启明和老拐一言难尽。

王小桃身体确实不好,娘胎里带来的心疾。

农户人家,就是男娃能养到这么大,都很是难得,更何况是个女娃。

孩子没事,医馆的老大夫说是饥饱痨,喂了半碗糖水就醒了。

也就是低血糖,通俗些,就是饿晕了。

要紧的是她的心疾。

恰好,药也是老大夫开的。

老大夫说,算着昨天就该来了。

又开了一个月的药,花了三两银子,糖水就当是送的。

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万不可耽误,恐有性命之忧。

宋圆圆懂了,为何王小立在牢里那般焦急无状。

小姑娘才五岁多,六岁不到。

问她几天没吃饭了,她就只会睁着无辜地大眼睛说:哥哥不在家,没饭吃……

王小立的事,老拐是知道的,王小立是昨儿一早就被抓的,这孩子应该还是前天吃了东西的。

夭寿啊!

带着小桃吃了一碗清汤面,宋圆圆也为难了。

她家现在危机四伏,把孩子带回去肯定不可能。

老拐一个四五十岁的单身狗,带孩子自然是不行的,赵启明?

宋圆圆眼睛才转过去,他疯狂地挥手,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她倒是想把孩子扔给王小立,但是她好像跟县令也没熟到把牢房当自家后院的地步。

那就只能去找王大海了,毕竟占着父亲的名分。

等他们从赌坊的刀下把王大海薅出来的时候,宋圆圆已经佛了。

眼前的男人胡子拉碴,目眦欲裂,双手成爪向上张开,配合着狂怒地咆哮上下挥着。

“你们是谁?凭什么管老子!再过一会洪老大就要借银子了,老子就能翻盘了,你们尽敢坏老子好事!”

王大海就像突然发狂的老狗,眼看着就要无差别伤人。

老拐哪能让他得逞,手都懒得用,左脚朝胸一踢,右脚一勾,膝盖往下一压,王大海就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王小桃捧着肉包子,一口接着一口,小脸吃得鼓鼓的。

好似面前的王大海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王大海的儿子王小立,就因为王大海的诬告,如今困在牢里。

再看看不管不顾,只想再回赌坊再赌一场大杀四方的王大海。

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把他放了吧。”

老拐和赵启明都看向宋圆圆。

宋圆圆也不直接回答,问王大海,“你知道吗,如果我们去晚一些,你女儿可能要在家饿死了。”

王大海猩红着眼,呲着牙,“谁让你们多管闲事,饿死活该,没人要的赔钱货,娘胎里出来就克老子!”

老拐不忿,一脚踹翻王大海,抱起王小桃,一行人又离开了赌坊后的小巷。

见几人真的放过他,王大海爬起来,身上的灰都没空拍,又钻进了赌坊。

“现在去哪?”

问话的是赵启明。

“你先回作坊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跟宋圆圆相处得久,赵启明清楚,宋圆圆除了年龄上的劣势,比他们都有成算多了。

嘱咐她有事喊他,就回了作坊。

宋圆圆先坐上马车,让老拐去了一趟城门口,王小立的案子她不担心。

但是他们有那么个爹,不把这个问题解决,留到以后总是个祸患。

这个事情,要一劳永逸,还是得找郑郁舟帮忙。

郑郁舟和县尉孙启都在南城门。

南城门城墙和防御工事都是完好的,跟北城门那垮垮塌塌的样子比起来,说是上等县的城墙都不为过。

南城门如今官兵把守,能出不能进。

初到南城门,宋圆圆也是惊了,乌压压的一片,全是衣不蔽体的流民。

赵家沟村进县城都是走北城门,北城门那边也有流民,数量不多。

要么被官府安置了,要么就是住到了地藏庙下边那块棚户区。

宋圆圆到的时候,郑郁舟已经忙完了一阵,正撸着袖子,叉着腰大口喝水,哪还有之前儒雅的样子。

宋圆圆走上前去,王小桃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本来是让小桃待在马车上的,结果这孩子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真的,老受罪了。

爱跟就跟着吧。

“郑世叔。”

“圆圆?你怎么来这了?”

“我想以世叔的名义买两个人。”

宋圆圆把王小立和王小桃兄妹的事说了下。

郑郁舟挥挥手,“就这么点小事还要你专门跑一趟?

你让魏四直接给你办了。

郑吉这两天要跟着我忙衙门的事,走不开。”

王家兄妹的事情,左右还得等到王小立无罪释放才能操作,宋圆圆也不那么着急了。

索性问起了流民的事。

“这边怎么这么多流民啊?不是说受灾的是北边吗?”

她看着这么多的流民,心态早已从震惊转变成狂喜,还要刻意压下嘴角忍不住要扬起的弧度。

人啊,多多的人。

人代表什么?

劳动力,消费群体。

都是银子啊!

她好多想法没开始实施,也是缺人闹的。

缺人,缺多多的人。

看县衙也很为难的样子,她觉得她的小吃街好像有操作性了。

郑郁舟哪知道宋圆圆的头脑风暴,说起这个流民,他也脑壳疼。

他把水壶递给身边的衙役,他真是有倒不完的苦水。

“是,这都是北边逃荒过来的。

之前看咱们县穷,去了别的县。”

“是说没听说南方有灾害,那怎么又来咱们县了?”

“你别急,听我说,这事啊,咱们俩都逃不脱。

县令大人说这流民的事都赖咱们,哎,我也不晓得做个好事居然这么难!”

宋圆圆也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你还记得咱们作坊的糖糟粑粑吧?

还有后来你们村里送来的红薯渣粑粑。”

“不是都救济灾民了吗?”

宋圆圆突然福至心灵,“您的意思是,这些流民,都是被这两个粑粑引来的?”

郑郁舟给了宋圆圆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他伸展了下手臂,这当官真是比做生意难多了!

看着乌压压的一片流民,都是人命啊!

不管吧,怕饿着暴乱。

管吧,那真就是狗皮膏药贴上甩不掉。

按照这还源源不断有流民过来的架势,不说粑粑够不够了,把作坊填进去都不一定够。

“圆圆啊,你主意多,你帮世叔想想,有没有办法安置这些流民?”

说完,郑郁舟又自己收回。

“算了算了,我也是急糊涂了,小孩子家家的,问你干啥。”

“我有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