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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圆圆一行回到村里的时候,已是晌午,她今天大发慈悲给两个徒弟放了假,主要是她今天累,想补觉。

当师父就是这么任性。

“圆圆,你快起来,启明跟文成送柴来了。”睡得懵懵懂懂被喊了起来。

赵启明跟赵文成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满头大汗,正一趟一趟地往屋里运柴。

“不是给你们放假了吗?你们跑去砍什么柴。”

“没事,没事,圆圆,让他们砍,他们男子汉不怕累。”

“对,你可劲用。”

是她睡迷糊了吗?发婶这么说还能理解,启明叔他娘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不过她家柴最近真是烧得快,爱砍就砍吧,反正她也阻止不了。

今天村里头一次卖糖葫芦,又适逢庙会和大集,村里卖糖葫芦的都卖完一批批地回村了。

几个时辰,实实在在的钱到手,村里的笑声就没断过。

有人来付了进货钱,问啥时候可以再卖,听宋圆圆说要三日后,今日赚到钱的喜悦都少了些。

村里的牛是全村的财产,村长从卖栗子开始,就赶着牛车,从村里拉货,从县城接人。

今天卖糖葫芦,村长硬是从天亮跑到天黑,听到三天后才需要再卖糖葫芦,最高兴的就是村长和村里的宝贝牛了。

微风浮动,日落月升,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响了起来。

一般这种紧急的锣鼓声都是出了大事,听到声音,村民们都是连走带跑地往祠堂赶。

宋圆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祠堂台阶那坐着个人一边捶地一边哭。

“我的小三啊~啊~啊~我把你弄丢了我要怎么跟你爹娘交待啊~”

“小三啊~是奶没照顾好你~你这是要了奶的老命了啊~啊~啊~”

“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苗了,你个贼老天就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你有本事冲我来啊!”

……

“当当当当!”

“小三她奶,你别哭了,咱们趁着天还有点光,赶紧去找,你快跟咱们说说,孩子怎么丢的?”

“这孩子早上出去卖糖葫芦,天杀的,卖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一扭头看到宋老太,直接扑了上去,“就是你孙女,你们宋家就是丧门星,好好的搞什么糖葫芦!你还我小三……”

宋老太哪里是任人欺辱的人,捉着小三奶奶的手腕,一个挽花,就把人给摁在了地上。

小三奶奶脸贴在地上,手脚又反抗不得,嘴巴一张就要碰到土,就拿一双眼睛瞪着宋老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孙女是八月生的,刚满九岁吧。

圆圆说得清清楚楚,未满十岁不能卖糖葫芦。

还怜惜你家不易,让你家小三来帮忙串糖葫芦挣了三个铜板。

你平时不把你儿唯一的血脉当回事,出事了就哭天抢地,你还要不要脸?

我这两年是给你们脸了怎么的,竟然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宋家头上扣?!”

听着前面的话,大家在帮腔,斥责小三她奶的不对,听到最后一句话,整个祠堂陡然一静。

许是点到痛处,好些脸薄的,悄悄红了脸。

“好了,宋妮,小三她奶确实做得不对,现在找到孩子要紧,旁的等会再说。”吴婆子站出来当和事佬。

“就是就是,宋妮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宋老太应声放了小三她奶,退了两三步,村长媳妇上前把小三她奶扶起来。

“小三她奶,小三去哪卖糖葫芦了你可知道?”

“我让她别跑远,就在长乐乡大集卖的,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

没人听小三奶奶继续哭骂,秀姑有多护短,她待小三就有多苛刻。

找到孩子才是正经,村里人在村长安排下,分头寻找。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后面,吴爱花仓皇地身影。

宋老太也去帮忙了,好些人安慰宋圆圆,让她别多想,跟她没关系。

这糖葫芦才卖了一天,多少人尝到了甜头,可不能就这样给停下了。

宋圆圆并无多少不安,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她无法左右任何人的行为。

到底是一条人命,就赵小三那身破烂的衣服穿出去,背着一草垛子糖葫芦,不就明晃晃地告诉人家,我没依仗,我很好打劫?

宋圆圆所料不错,此时的赵小三正狼狈地藏在一处树洞里,脸上被树枝划了好几条血痕。

背着的草垛子已经被她扔了,她抱紧身子,咬着牙,连呼吸都很轻微。

“那丫头人呢,我明明是看她往这边来了的?”

“这草垛子还在这里,咱们分头找。”

是追她的两个男人的声音,跟了她一路,她更加用力地抱紧自己,贴着树干。

好在天黑,她奶总是给她穿灰扑扑的衣服,这让她看起来并不显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听到有人举着火把在叫她的名字,是村里叔伯的声音。

“我在这里,呜呜呜……我在这里……”

她被叔伯背了起来,“我的草垛子在那里,我要拿回去。”

她一边哭,一边坚持去捡草垛子,叔伯拗不过,陪她找到草垛子,背着她回了村。

一进村口,她奶奶就扑了上来,她头一次看到奶奶为她着急,她笑了。

奶奶摸了她全身,发现除了脸上,其他地方没事,就又开始打骂她。

好多人来劝,头一次,她感受到了被珍视的感觉。

救她的叔伯又把她抱起来,因为她一句话都不说,他们以为她吓傻了,叔伯背着她回家。

路过吴爱花家,她让叔伯停了下来,她要下去。

她瘦弱的身躯,扛着大大的草垛子,“爱花姐,你的草垛子我给你带回来了,你把我的还给我吧,那是我奶给我做的,我得拿回去。”

躲在房间里的吴爱花根本不敢出声。

“什么意思?她的草垛子怎么在你手里?”小三奶奶扯过赵小三,

赵小三不回答,她从破烂的荷包里,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铜钱,“爱花姐,你的糖葫芦都给你卖完了,这是我卖的钱,都在这里了。”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老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软弱的东西!”

赵小三被奶奶盛怒下的巴掌挥倒在地,她也不哭,只跪在地上小心地捡掉落的铜钱。

小三奶奶目眦欲裂,冲进了吴爱花家,“赵春秀,你给老娘出来,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老娘是给你脸了,姓赵的那群软蛋受了你爹的恩惠,让你在村子里耀武耀威,老娘可不是他们。

你养的缺德货居然欺负到我孙女头上了!欺负我周六娘孤儿寡母是不是?”

“啊,你个婆娘干什么?”

两个妇人打做一团,但无人去拉架。

后来,村里曾经的孩子王,吴爱花被打了,半夜都能听到她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