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卖栗子的摊子都支起来了,赵家沟村的人还难以置信。
这是哪?
这可是青阳县的东坊市!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美酒玉器,应有尽有……
这里,与快要垮掉的城门和鱼龙混杂的北坊市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卖栗子的摊子有两个,一个摊子各三人。
一个摆在庆丰楼大门口,由赵启达负责,一个摆在锦绣茶楼门口,由赵启发负责。
时间还早,才将将到开市的时候,各家店都在打扫整理。
他们今天进城,村里人都是穿了最好的衣服,没有补丁,衣服平整。
尽管这样,还觉得与这条空荡荡的街格格不入。
“这就是县令给你们找的地方?”宋老太着实有些惊讶。
“对啊,不错吧宋婶?”
赵启达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都翘到天上去了。
“确实不错!”
宋老太不能违心,这地方没有县令打招呼,他们这些泥腿子走到街口可能就要被商户驱赶。
“达叔,这栗子摆在这条街卖,只怕价格不便宜吧?”
宋圆圆也好奇。
卖栗子的主意是宋家出的,但是她奶说,既然诚心把生意给大家做,就不能管太多,不然村里人都要表个意见,好事可能就变成坏事了。
所以后面的事情都是村长他们在处理,宋家人也没过问。
赵启达神秘一笑,也不回答,拿出一根竹竿做的支架,上面卷着的布迎风展开,是一个红底黑字的幌子:京都名吃糖炒栗子。
宋圆圆也不得不伸出大拇指夸一句:“会搞事!”
这还能便宜得了?
“我们定价十文钱一份,”赵启达又拿出一个竹编的漏勺,像个小筲箕的样子,带手柄,“一份,一平勺。”
“这也太黑了吧!”
说话的是张寡妇,大家都看向她。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嘴巴快了点……
“张婶,咱们卖的是京都有名的小吃,不能按照咱们自己的算法算。齐师爷说,京都得卖到二十文呢,咱们已经很便宜了。”
“是是是,这个价格好,糖多贵啊!”
“就是这个理!”
赵启达干劲十足。“四叔,咱们先把炉子燃起来,炒一锅送给这些店家都尝尝。”
宋圆圆又被惊了一把。
这不就是一边和气生财,一边试吃宣传。
前世看小说看多了,对古代人的认知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她面前才是活生生的古人啊。
只要有机会,不论是哪个时代的人,都能做得很好。
她领先于他们的只是信息,不是脑子。
宋老太一行见赵启达他们有条有理,就出发去了衙门。
一行人到的时候,衙门还没开,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都作家丁模样打扮。
宋老太一行被带进了衙内,张寡妇被拦在了门外。
“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不能进,放我进去!”
张寡妇愤愤不平。
“扰乱公堂者,乱棍打出。”
张寡妇挨着杀威棒的手,像被烫着一样拿开,再不敢往前一步。
这里不是赵家沟了,这是衙门。
约莫一刻钟,郑县令带着齐师爷来到大堂,陈县丞和赵县尉坐一左一右坐在堂下。
“今日呢,是本官头一次开衙审案。这青阳县的规矩呢,本官初来乍到,也不太懂,届时还望二位同僚指点一二。”
“不敢当不敢当……”
陈县丞二人赶紧起身回应。
“大人言重了,都是大晋朝的衙门,自然都是按照国朝律法来。”陈县丞道。
“正是正是。”赵县尉也跟着附和。
“那就好,那就好,二位大人请坐。”
郑远安一脸和煦,陈、赵二人却心如擂鼓,坐下也只敢坐凳子前三分之一,半点不敢放松。
这位新县令头天来的排场他们可是瞧见了的,绝不是如此好说话之人,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郑远安拿起惊堂木拍下去。
“带人犯!”
“威武……”
陈老三和小桃红被带了进来跪下。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陈老三一听这声音,来了精神,不顾衙役的阻拦,站起来,一脸喜气地往县令面前走。
“大人,小的陈老三,咱们在赵家沟见过的。”
惊堂木再次响起。
“陈老三,现有人告你偷窃赵家沟村宋家铜钱二十贯,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是逮兔子去了,您知道的。”
“冤不冤枉的,稍后就知道了。”
郑县令丢了两串铜钱到陈老三脚边,“这个你可认得?”
陈老三捡过两贯钱,“这,这不就是两贯铜钱嘛……”
“这是从天香楼小桃红的房间搜出来的。”
“对,这是草民给她的。大人,妓院里睡女人现在也违法了吗?”
陈老三又恢复了痞痞的样子。
“把小桃红带进来。”
“妾身小桃红见过县令大人。”
“你看看陈老三手上的两贯钱,是不是他昨晚给你的。”
小桃红看过去,陈老三昨天确实给过她两贯铜钱,可这铜钱都长一样,她怎么晓得是不是昨天的两贯。
“是,是吧。”
“啪”,惊堂木再次拍下来,小桃红吓了一跳。
“本官再问你,这到底是不是陈老三给你的两贯钱?”
“是!就是陈老三给的,他说是他婆娘藏的,他翻出来的。”
“陈老三,小桃红说的可是事实?”
“是啊,没错。大人,这咋滴了,妓院睡女人真犯法了啊?”
“传宋家人上堂。”
此时已巳时初,龚主簿被抓的消息传得越来越广,县衙外围满了人,听消息的,凑热闹的。
不一会,宋家一家老小就到了堂上。
“宋氏,你来看看,这两贯钱可是你家丢的?”
衙役把陈老三手上的钱拿给宋老太。
宋老太接过仔细拨弄着看了一眼,就道:“正是民妇家中被窃的。”
“这天下的铜钱都长得一个样子,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你家的?”陈老三不服。
“就是啊,这铜钱不都长一样嘛!”
“这新来的县老爷不太靠谱啊。”
“是啊,哪有这样断案的。”
……
外面的喧闹一阵阵传了进来,陈县丞和赵县尉慢慢靠坐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宋老太举着两贯铜钱。
“这世上的铜钱,它还真不是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