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月色很亮。陈老三一行六人,静悄悄地走在赵家沟南边屋后的田埂上。
“三哥,这不对啊!这村里也太安静了吧,狗叫声都没有。”肖麻子道。
陈大东兄弟也有些忐忑。
“三哥,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别他妈瞎鸡巴逼逼赖赖。谁家狗一天到晚叫唤的。”
陈老三心里也有些打鼓,但他没有退路。
“竹竿儿,你在前面带路。”
陈老三又对走在最后的赵启明道。
“诶,好。”
赵启明小跑几步走到队伍前面。
村子不大,不过盏茶时间就到了宋家后院。
陈老三趁着月色招招手,六个脑袋挤到一块。
陈老三低声道:“王大强家的崽子说那一百贯就在宋老婆子床板地下,也就是西边前院的房间。”
“癞子,那地你去过,你熟,就由你掩护大东兄弟俩去西屋放烟。”
“行!”
“麻子你绕去前门放哨,竹竿儿跟我从后院接应。都明白了吗?”
“明白!”
五人齐声应道。
从中午拖到现在,赵启明想锤死自己,就报个信而已,他被陈老三严防死守,就硬是找不到机会。
他跟在陈老三身后,磨磨蹭蹭的走着。
“三哥,你们都有这个面巾,能不能给我弄个……”
陈老三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赵启明有些气弱,还是犹犹豫豫开口道:“万一我被看到了,那不是也影响三哥你的计划吗?”
陈老三也不搭话,直接搂起赵启明衣服的前襟就是一撕。
这可是赵启明他娘才给他做的衣服,今天才穿呢!
可惜,根本来不及阻止……
赵启明接过陈老三扔过来的布头,一边往头上系,一边忍不住给了嘴巴一巴掌:让你多嘴!
这时候,睡在老宅的宋圆圆被尿憋醒了。
她急急忙忙下了床,走到房间一角才想起来这是在老宅。
屋里根本没有尿桶,她又绞着腿去开门。
“圆圆,怎么了?”
即使她动作已经很轻了,同住一屋的祖奶奶还是被吵醒了。
“祖奶,没事,我出去上个茅房,您睡吧。”
“那你当心着些,把灯点上。”
“诶。”
出了门,宋圆圆直接跑到后院的泡桐树边的茅房解决了生理问题。
抬脚准备回屋的她,想到独自住在新宅那边的宋老太,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住那边是要干嘛。
心中的好奇,如千万蚂蚁啃咬,根本止不住。
她咬着下嘴唇,挣扎了一小会,进屋轻轻关好后门。
蹑手蹑脚地走到堂屋,小心翼翼抽出大门门闩,把门拉开一条细缝,侧着身子灵活地钻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月亮高高的,村里的路被照得很亮。
宋圆圆被好奇心驱使着,毫无走夜路的惧意。
到家附近,宋圆圆正欲推门,一只手从旁边伸出,一把扯住她就往旁边拉。
“啊!”
宋圆圆吓得失声惊叫。
“怎么了?”
听见声响,几个蒙面的身影从宋家闪出来。
见着被肖麻子捂嘴挟持的宋圆圆,陈老三欲再问,忽见宋家隔壁一盏灯亮了起来。
他一把扯下赵启明的面巾塞到宋圆圆的嘴里,扯过王癞子。
“你力气大,你扛上这女娃,咱们先出村再说,快!”
“我来,我来。”肖麻子忙不迭地接上,扛着宋圆圆就跑。
宋圆圆疯狂地挣扎着,嘴里的布塞撑着整个口腔,吐不出来,也发不出声。
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狂落不止。
扛她的人手还不老实的在她身上乱摸。男人身上酒气,汗馊味充斥着宋圆圆的鼻腔。
惊慌,无助,悔恨笼罩着她。
可宋圆圆越挣扎,扛着她的人手箍得更紧。
男人不高,又瘦条条,肩骨硌人,手却像钳子一样丝毫不见松动。
“他妈的,这丫头真不老实!”肖麻子抱怨道。
“要不换我来扛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宋圆圆仿佛在绝望里找到了出口。
这是谁?她强迫自己静下来思考。
“赵启明,你别他妈生事,出了林子再说。”陈老三低吼道。
是明叔!这个人宋圆圆熟悉,就是他陪着宋老太送宋康的灵柩回村的。
他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
宋圆圆的内心如一锅溅水的热油,不停地翻滚着,似乎要炸开。
又是一阵狂奔。
“三、三哥,歇、歇会吧,真跑不动了!”陈大西捂着左腹艰难地说道。。
“往林子深处跑两步再休整。”
陈老三抱着沉甸甸的包袱,也不好受。
妈的,大户人家就是贱,不给银票,给银锭子也成,全他妈的铜钱,可搬死他了!
赵家沟到王家湾这处林子,弯弯曲曲,约有两里路。
林子除了竹子,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树。
一群人都是在平山脚下长大的,钻林子跟泥鳅钻土一样灵活。
宋圆圆挣扎了一路,此刻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可内心的恐惧并没有减少一些,反而因为赵启明的出现而更害怕了。
多少犯罪都是熟人作案!
“行了,就这吧。”
钻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陈老三发话道。
“砰”的一声,宋圆圆被扔在了地上,背着地,刚好砸在一根枯枝上。
背部钻心的疼痛让宋圆圆意识又清醒了些。
她顾不上疼痛,快速爬起来就要逃。
跨出去的腿还没着地,刚坐下准备喘口气的肖麻子,反射性地捉住宋圆圆的脚踝就势一拉。
眼看着要脸着地,从旁又一只手伸出来拎起宋圆圆后脖处的衣服。
一个大力把她扔回地上,是陈老三,“小心些,伤了脸还能卖几个钱?”
陈老三又点点王癞子:“去找点藤条先这丫头片子绑起来。”
听到要卖了宋圆圆,累得伸出舌头哈气的肖麻子眼睛就是一亮。
“好三哥,真卖啊?”
“卖!”
陈老三言简意赅。
宋圆圆听到这话,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
她瞪大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她哭着,疯狂地摇头。
身体因为惊恐不自主地颤抖着,连挣扎的力气都像瞬间被抽空。
她真的错了。
她不该仗着二十一世纪的阅历有恃无恐。不该好奇心作祟,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肖麻子揉着手臂的手一顿,眼睛轱辘一转,舌头舔了下唇角,小心挪到陈老三边上。
“三哥,我认识一个婆子,专门干这个的。你把这女娃交给我,我保准给你卖个好价钱!”
陈老三还没来得及回话,不远处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大半夜的,哪个瘪犊子在这钻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