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闪耀寒光,两军交锋之处,溪水与河流交接。
十人一队,也就四十小队队,四大队,成网状,遥相呼应,将数千人包裹在内,但那网,太薄太薄。
仿佛只需轻轻一戳,便能破掉。
身后白色妖物驱赶,那些流寇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这群拦路的家伙。
他们眼前的这群人,就像是初生牛犊般,全身破绽。
举刀,挥剑。
流寇们挥砍刺向他们裸露,不设防的心脏,脖颈,即使如此,他们的攻击也没有被格挡。
但出乎常理的是,鲜血没有流出,惨叫没有出现。
唯二有的,只是手中的利剑,传来的咯噔声,以及那些被砍士兵手中的木剑。
“砍不动,这些不是人!”
“是那些皮甲,那些皮甲在护主!”
“小心那木剑,那不是普通的木剑!”
“跑,别管他们,打不过,跑!”
几个回合交接,流寇们瞬间明了现状。
自己的铁刃,砍不动对方的肌肤,对方的木剑,随便挡他们的铁器。
在绝对防御之下,人数,并没有多大用,换伤都做不到。
压根破不了防!
有的流寇开始逃窜,有的流寇跪下求饶,根本没了和这群人动手的想法。
人数,到底还是有些优势的。
至少跑起来有倒霉蛋垫后,还是能逃出些人的。
而有亲信帮忙挡着,杨六和齐天王混在人堆,费了老大劲,也逃出了包围圈。
“出,出来了?”杨六颤声道。
还没等他们庆幸多久,只见那片黄土漫天已被一种奇异景象所取代。
远处,一条绿线如活物般蔓延过来,它迅速地覆盖了曾经是尘土飞扬的土地。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问我啊!”
“是妖怪,是妖怪在吃土地,要过来把我们也吃了!”
流寇们目睹这突如其来的神迹,一个个惊恐地停下了慌乱的脚步,连滚带爬地后退,生怕自己被这其吞噬。
“草,是草,草地活过来了!”有眼尖的流寇惶恐道。
“怎么会,草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快!!!”
那绿线飞速地蔓延,浸没过了他们脚底下的黄土地,不少流寇害怕得绊倒在地。
草坪上,野花点缀其间,随风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谁也无法想到,在一秒钟之前,这里还是一片黄土。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流寇们愕然,见自己没受到伤害,他们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惊惧,有的人甚至跪倒在地,触摸着那些迅速生长,柔软的草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有甚者,直接拔了几珠放入嘴中咀嚼,吞下肚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呢喃道:“真的,真的是草!”
如此迅速的自然变化,从未见过。
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天地在此刻被人强行改变,自然的法则被重新书写!
耳畔草木生长的细微声响回响,
花草生机泥土芬芳在空中弥漫,
视野原本死寂的土地生机昂扬。
杨六等流寇却只觉得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令他们窒息。
能做到这的,只会是……
杨六猛的回头,看向了那澄城,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等人在攻城,那县令还敢大张旗鼓地请神。
自己真是挑了个好日子。
奶奶个腿的,改天换地,刀枪不入,起死回生,你们澄城请的真神仙啊!
白水,王二!
你该死啊!!!
吧嗒。
周边传来兵器摔落在地的声音,那些原本拼了命逃出的流寇身体颤抖,嘴唇哆嗦着念叨。
他们匍匐在地上,不是逃跑,而是本能地表示臣服。
叫嚣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器甲在这伟力面前如同玩具般可笑。
“大哥,这,这……我们还逃吗?”亲信面露惊恐,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似乎在寻求一点心理上的安慰,他茫然道。
杨六也有些迷茫,他转头看向了齐天王。
“逃……逃!”齐天王深吸一口气,沙哑地出声,他的声音颤抖,显得无比沉重。“不要管他们,我们,回黄龙山。”
“得回去,告诉他们,黄龙山,不宜久留!”
“好,分开跑,齐天王,保重!”说罢,杨六坚定神色,驾马疾走。
齐天王道:“保重!”
望着分开逃跑的两个寇首,刘平手拿着石剑,坐于马上,摸摸后脑勺,憨厚笑道:“武大人,让俺去会会他,成不,将领还没有,先拿流寇头头去抵人数!”
灾年,没了吃的情况下,都能长这么大个,更何况是现在肉食不缺的情况下。
加上作为最早跟随白黎的一批,一年多过去,刘平的个头,力气,更是又翻了倍。
就连武镇都没把握能和刘平打平手。
“好,那个就由你去,再带五六个人同去。”武镇指了指驾马逃跑的齐天王,说道。
他们中,骑了马的,也就那么十来人。
刘平大笑,指了五人,驾马追去:“好勒,俺去去就回。”
武镇接着扭头,对着魏石说道:“魏教习,你我还有剩下的人,去追那个方向的,如何?”
“可!”魏石豪爽地回道。
武镇点头,临行时,他看向了那城墙之上的一人,随即收回了眼,驾马离去。
城墙之上,孟永年盯着那漫天的绿意,久久无法释然。
城墙上的衙役,乡勇们早已跪倒了一片。
他们如同看客般,注视着那白色巨人从城墙上跳下,目睹着那四百人冲杀数千人,数百人扣押着数千人,也见证了天地突变。
整个县城在瞬间,从绝望的边缘被拉回。
那些流寇凶猛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地狼藉与惊慌失措,荒诞的逃亡戏码,在城外上演。
“县尊大人,您早就知道了,”老乡绅敬畏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知道那一位,真的愿意庇护澄城?”
孟永年茫然地摇头,“本官,不知。”
他也是到现在,才彻底信了。
“那个,小人没看错的话,那群人,领头的,可是武镇,武巡检?”老乡绅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他自然记得,武镇的长相,但他还是不敢下定论。
毕竟,死而复生,太过荒谬。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却也是那般的荒谬。
“是他。”孟永年点头,目光闪动道。
那位,在监狱中所说,居然全是真的!
“恭喜县尊大人。”老乡绅微微镇定,接着面露笑意,贺喜道。
孟永年疑问道:“恭喜本官什么?”
“因为您此举,必定会,青史留名。”
……
杨六等人刚驾马没走多远,草地的正前方,便出现了一人。
该死的,难不成还有埋伏?
杨六心猛地一沉,定睛打量几番,又松了气。
他看了个清楚,那人身上,并没有那诡异的皮革护具,还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看上去就和那群可怕,杀不死,砍不动的疯子不是一伙儿的。
而且瘦了吧唧的,也不像是会打架的人。
手拿着一奇特珍珠,做扔投动作,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见着了他们人后,面露思索,随即将手放了下来。
那人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闯入了这里一般,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
哪家的贵公子,这个时候还敢在外面乱跑?
“不好了,大哥,后面的人快要追上来了!”身边的亲信急迫地高喊道。
杨六闻言,扭头看去。
追着他们的那些人,不知为何情绪激动,双目通红,使劲地鞭着马,嘴里不停叫嚷着。
但距离太远,他听不太清。
隐约着,除了些脏话,好像还夹杂着些仙君什么的。
“别管那人,直接冲过去。”
这乱世,死了怨他自个儿倒霉。
眼瞅着距离不断地拉近,绕开此人明显是浪费时间,杨六顾不了那么多,眼神阴鸷,带人驾马直冲而去,厉喝道。
“不想死就给我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