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凌雪和柳晗昱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十。
恰是丰收的好时节。
丞相之子大婚,请柬递了不少出去,东宫也递了一份过来,一个是一国储君,太子妃又是新娘亲妹,按说应该前往探望,被萧景迁随便找了个借口,说瑶光病了,没去。
当时瑶光还吐槽呢,“就你这借口,三岁小孩儿都不信。”
“就要他们不信。”
丞相与永宁侯府两姓联姻,太子与太子妃却不到场,用的还是这么敷衍的借口,几乎是将与他们不睦放在了明面儿上。
毫不掩饰。
但在百姓看来,却是情有可原。
先不说太子妃与侯府只有生恩却无养恩,算不得亲近,当初太子成亲,太子妃甚至没有沾足侯府,足可见两家关系之僵。
再者,宁凌雪在太子大婚当日,在太子东宫与人行苟且之事,此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人。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太子在大婚当日被宁凌雪如此下了面子,不去也合理。
太子没去,太子的亲信自然也要掂量掂量。
寻了借口搪塞了过去,借口还清一色都是病了,粗略算一算,那一日病的不说百八十,也有二三十人了。
好一点儿的还差下人送了礼品,有的不想做面子功夫的,直接说不去了。
还有的不是太子阵营,但宁凌雪失了贞洁,就算迎为正妻,也终究是为人不齿的,他们看不上她,这婚礼自然也不愿意参加,寻了个由头没去。
满打满算,当日到场的只有平时和丞相走得近的几位同僚,偌大的院子一半都没坐满,即便到场,也是说不出的肃穆。
一点儿不像是新婚,倒像是丧仪。
丞相全程脸色难看,尤其是在看到永宁侯府送来的嫁妆,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宁凌雪央着柳晗昱出的。
永宁侯不愿多出,丞相府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只能又出嫁妆又出彩礼,他脸色能好看才怪呢。
这场婚礼匆匆结束,开心的好像只有身为新郎的柳晗昱。
他从小就喜欢宁凌雪,可宁凌雪满心只有太子妃的位子,十多年的情深不寿,今日总算达成所愿,他自然开心。
掀开盖头,深情如许。
“雪儿,你总算成为我的妻子了。”
宁凌雪仰头望她,烛火掩映,叫柳晗昱迷醉其中,自然也没看到宁凌雪眼底深深的不甘和厌恶。
他如何配得上自己?
若是以前,她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如今却只能嫁给她,她如何甘心?
……
十月十五。
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入京城,缓缓停在苏家门口,苏小姐从车上下来,身着黄绿色裙衫的女子仿若一只翩跹跳跃的喜鹊,又好似翩然飞舞的蝴蝶。
径自飞入了苏府。
十月十六。
太后邀请苏小姐来宫中一叙。
苏母和太后从前是闺中密友,关系很好,只是苏母自小身子孱弱,招了赘婿后没多久病得愈发重了,两人见面便少了。
但太后仍时常派人探望。
苏小姐幼时还在京中,太后便经常将人接到宫中,只不过她没怎么见过萧景迁,毕竟她只在太后宫中,而萧景迁,若无召见,往往是不被允许进入太后宫里的。
只是这次来,太后却时常提及她与太子青梅竹马的情谊,让苏小姐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景迁刚回东宫,就听宫人说太后有请。
若无事,她是从来不会找自己的。
果然,仔细询问了才知,那位被她提过一次的苏小姐昨儿个进了京,现在就在太后处,萧景迁道了声知道了,“我稍候就过去。”
打发了人,进了殿内。
“陪我去跟母后请个安吧。”脚步径直迈向软榻上的瑶光,瑶光嘴里还塞着一颗葡萄,抬眼疑惑地望过来。
指了指自己,“我陪你去?”
“不是说不需要我去请安吗?”
这是成婚次日他亲口说的。
“这不是事发突然?”拉着瑶光从软榻上起来,亲自给她选了一件袄裙,茜粉色,下配一条浅蓝色褶裙,腰间系着粉蓝色丝带,坠一个香囊。
典雅又不失轻快。
到了太后宫里,看见太后身边的女子,瑶光才恍然明白他为何这般急匆匆喊自己过来,这是拉自己来当挡箭牌啊。
撇了眼萧景迁,萧景迁还故作无辜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瑶光扭头,轻轻“哼”了一声。
他们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太后的眼睛,这是他们夫妻和睦的象征,但他们关系越好,太后就越是不满。
撇了眼瑶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一副狐媚子长相!
牵着苏小姐的手,故作没看见瑶光,只冲着萧景迁招了招手,“景迁,快过来,这是苏家的小姐,幼时常来宫里玩儿,你应当见过的。”
又对苏小姐道:“这是你太子哥哥,刚你不还说许久未见,想念得紧吗?”
苏小姐心说,我可没说。
乖巧地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
瑶光悄悄探出脑袋打量那位苏小姐,一张脸肉嘟嘟的,还带着婴儿肥,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
头上梳着发髻,两缕头发掺着黄绿色的丝绸编做小拇指粗细的麻花辫,一左一右垂在胸前,娇俏可爱。
头上簪着簪花,坠着长长直到耳根的流苏,粉色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眼睫轻敛,可以看家纤细浓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扑扇扑扇的可爱。
忽地,眼前的视线被遮挡。
萧景迁侧了半步挡在她的身前,回太后道:“母后记错了,我与苏小姐从不曾见过面,更遑论‘许久未见’。”
太后一愣,忽地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有些尴尬。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是哀家记错了。不过也无碍,从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也不晚。她的母亲是哀家的闺中密友,自小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家世也好,正好给你做个侧妃。”
“我……”
萧景迁蹙起眉,正要开口,太后打断了他的话。
看向瑶光:“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将来登基也要肩负起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如今哀家为他择良人为侧妃,你可有不满?”